“怎么了?往日开朗的小丫头,今天怎么变成结巴了?”敖彦蹲下身子,轻轻地用手摸摸小丫头的脑袋,那温柔睿智的模样彷佛给了甜妞一股莫大的勇气,小丫头伸手紧紧拽住敖彦的衣袖,清彻的眸子中闪烁着纯真无邪的光芒。
“先生,您去救救那个小哥哥吧,虽然……虽然那个小哥哥有点怪怪的……”九岁的甜妞虽然已经可以清晰地用语句表达自己的意思,但是对于某件事qíng的完整描述上,显然还有待加qiáng,唠唠叨叨了半天,敖彦才勉qiáng从小丫头破碎的描述中听出些许端倪。
原来刚才放课之后,甜妞和其他几个孩子结伴返回不远处的邻村,却在半路上发现稻田里有个全身是血的少年昏倒着,本来孩子们想回去呼唤大人们前来救援,却因为发现了那个少年的脑袋上长着一对毛茸茸的万朵,分明是个妖怪。
往日里听多了妖怪吃人害人的传闻,所以那些孩子们便开始在田头捡石块去砸妖怪,甜妞看那妖怪少年很是可怜,又无法阻止小伙伴们停手,便回来到敖彦这里来求援。
怎么又是妖怪?敖彦在心头一阵疑惑,按说他当初在柳州城和林石镇的时候,也没有这么频繁的机率见到妖怪,这才消灭了鹜鬯多久,居然又跑出了一个妖怪来。
不过心中想归想,敖彦表面上还是很温柔的安抚了一阵甜妞之后,带着小丫头,招呼着紫晴,赶往田间,去亲眼目睹这个沦落到被人类小孩欺负的可怜妖怪。
敖彦的到来令那些正在展开“砸妖怪”游戏的小孩子们顿时一哄而散,虽然敖彦看起来的确没有什么为人师表的模样,但是在孩子们的心中,无论多么和蔼的老师都会具有一种先天xing的威慑力。
懒得去和这些淘气的小家伙们算帐——其实这笔帐敖彦可是准备留在明天好好和他们算算,他敖彦的弟子可以不是那种高官名士、也可以不是那种巨贾富商,但是最起码也要做到尊重生命、明辨是非。
敖彦可是最见不得欺负弱小的事qíng——何况眼前这个寂静无声倒在田间的少年,身上伤痕累累的模样更是令人怜惜不已。
“小彦,水来了。”
推开寝室的门,紫晴小心地端着才烧开的热水走进屋子,却看到一向笑得轻松的温彦,此刻在灯火下却显得有些冷森。
“先放在这边好了。”敖彦勉qiáng收敛起心中起伏的qíng感波涛,示意紫晴将热水放置在chuáng边的木几上,自己则小心翼翼地继续将在chuáng上昏迷不醒的妖怪少年身上的衣服除去,只是无论敖彦下手有多小心,被gān涸的血液黏连在伤口上的衣料被剥离时,总会令昏迷中的妖怪少年本能的因为痛楚而紧皱双眉。
而随着少年身上的衣衫逐渐褪去,展露在敖彦和紫晴眼中的赫然是一具伤痕累累的躯体,各种各样新旧不一的伤痕,纵横jiāo叉的遍布在少年的全身各处,无声地展现着一个令人吃惊的秘密,这个少年无论是人还是妖怪,一定在过去一段相当漫长的岁月里遭受过非人的nüè待。
“啊!”紫晴qíng不自禁地用手捂住了自己几乎脱口而出的惊呼,这个善良的少女几乎无法想像,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是如何忍受这么可怕的伤害?这种充满了同qíng心的惊愕,甚至让紫晴下意识的忽略了少年脑袋上那对代表着某种禁忌身分的毛茸茸的白色耳朵。
相对于紫晴的惊讶和不忍,敖彦却显得异常的镇静。
褪衣、清洗伤口、上药、用洁净的布包裹……每一步敖彦都有条不紊地cao作着,丝毫没有因为那怵目惊心的伤口而双手颤抖。
这不是因为敖彦有超人的冷静,而是因为敖彦曾经见过太多类似的场景,即便这些yīn暗的记忆被敖彦深藏在心底,却从来都不曾忘记分毫——曾经在孤儿院生存过的敖彦,亲眼目睹了太多太多的悲剧和惨景。
纵然在那个叫嚣着法律高于一切、鼓chuī民主无所不在的世界里,对于少年的犯罪和nüè待依旧层出不穷,孤儿院里几乎一半以上的孩子都有过类似的悲惨遭遇,有的因此ròu体上留下了永远不能抹平的伤痕和残缺、而有的则彻底的扭曲了心灵。
敖彦曾经经手过太多类似眼前少年这般奄奄一息的弱小生命,所以他才深知,惊讶和疑惑,哪怕是同qíng都不是现在所需要的,因为现在他正在和挥舞着镰刀收割生命的死神竞争着,争分夺秒般全力挽救一条即将逝去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