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之后瑞王力排众议地取消灾后规模庞大的祭天活动,紧急动员所有的军队,投入救险抗灾之中,打开国家日常的储备粮仓,全面开仓赈灾。
几乎完全违背了昔日晏国国君们历来的传统救灾方式,非但消耗了晏国大量的国库资金、也令整个晏国的财政濒临危及生死的破产边缘。
但令人觉得诡异的是,瑞王的决议非但没有引来晏王的反对,甚至连朝堂上的相公和御史台的御史们似乎都忘记了自己的职责,冷眼旁观地看着朝廷的财政局势一发不可收拾,倒是几位闲散在家的老臣子,急吼吼地联名上书驳斥瑞王的异动居心叵测,只是这奏摺还没进中枢,就被丢进了垃圾桶。
一时间整个晏都陷入了某种诡异的气氛之中,除了朝堂上的那些个中枢官员之外,谁都不明白瑞王和晏王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膏药。
直到鸿历十三年的四月初,一道由晏王亲批的手诏被送到了御史台,这才稍稍让旁人窥探出几分奥妙。
在后世的评论中,几乎影响了整个东大陆政治体系走向、最怪异的一个行政部门的建立手令,在一个小雨初晴的午后,用金色的镶金稠缎包裹着,在三个老太监的护送下,被jiāo到了晏国第一御史、素有铁面青天之名的江继海手中。
同时除了圣旨之外,跟着一起被送到的还有一本不算薄的书册,说是瑞王吩咐的,要江继海在奉旨行事的时候,按照这书册里的提点妥善安排。
在接旨的当下,这位江继海大人就在心里撇嘴。
倒不是对瑞王的行事有所不满,事实上在朝堂上,江继海绝对属于举双手双脚赞成瑞王行事的一员,也正是因为这位江大人的顶力支持,瑞王才能顺利地压制御史一系的反抗声làng,要知道御史可不比那些个主管事务的大臣,追求名留青史的御史台官员们,向来就有以死谏效忠陛下、以在金殿自杀为最高境界的座右铭。
不过这次瑞王对付大臣和御史们的手段着实出格了一点,就连江继海心底也有不满的qíng绪产生。
“要在金殿说话谏君,可以!不过现在我朝国库空虚,为了赈灾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就在瑞王正式宣布接掌国务的前三天,晏国君王满脸歉疚的宣布道:“自即日起,凡是要在殿上发言的,每一字收铜钱一百文,现钱jiāo易,概不赊帐,收缴之钱财归于国库,用于赈济平民,以示朝廷之抚慰。”
最初大家还是满支持这一条的,毕竟一百文钱对于腰缠万贯的大臣们来说,无疑只能算是九牛一毛,而这钱又是直接花在百姓身上,自然没有人觉得不妥。
只是这一条款刚实行,便出现了令人不寒而栗的效果——
“臣有本启奏……”某大臣站到大殿上,花了一盏茶的工夫向君王陈述自己的政见,铿锵有力的陈述,没有等到晏王的回应,却听见朝堂上站班的小太监,尖着嗓子来了这么一句:“总共七千九百三十二字,共需七百九十三贯零两百文铜钱。(注1)”
“啊?”大臣被吓了一跳。
“现在是零三百文了……”小太监笑眯眯地向大臣行了个礼,“大人,您jiāo钱吧。”
大臣一听此话,眼珠子都凸出来了,且不说这收费收得诡异而黑心,光是七百九十三贯折换成银两就是近八百两白银,自己一年的俸禄不过才五百两啊。
“我没有带这么多钱……”大臣似乎被吓得有点呆呆的。
“陛下刚才说了,只收现钱,不賖帐……大人您该不是想抗命吧?”小太监笑得灿烂,但是没有人会错会那笑容中的yīn冷。
“臣不敢……”
“那就行了,陛下也早有所料,体贴你们才刚知道这条御令,所以呢……您看,”小太监笑眯眯地指着门口早已排成两排的金殿武士,“连随您回去拿钱的侍卫都为您准备好了。”
“……”
这一天的朝会中,总共有六名三品以下的官员破产或濒临破产,有十二位大小品阶的御史为此不得不卖房卖田,几乎到了倾家dàng产的地步。
而晏王陛下却坐收数万两意外之财,而且杀jī儆猴的作用明显,一时间整个朝堂上人人噤若寒蝉,往日里此起彼伏的争辩和驳斥顿时少了九成九,人人几乎都用yīn沉而哀怨的眼神望着坐在高位上的晏王,只是这位君王此刻那张圆圆的胖脸上笑得几乎没有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