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枯坐着的少年公子一边仔细地让沉迷故事中的顾客不被周围打扰,一边却在心中盘算着,这整个下午,总共帮这位“羊牯”换了六壶最上等的雨后清风茶,十八枝高档的青焰香、总共是五十七两纹银,按照楼子里三七分成的规矩,自己一个下午便入帐了十七两,这个月自己已经连续接了二十多位大小“羊牯”,到了月底放月向的时候,怕是侧少也要有上百两银子,即便是以前依附在贵人府中任人蹂躏,一个月也不过几两白银的月例。
难怪那位温哥儿当初会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要帮楼子里的少年们狠狠地赚上一笔青chūn补偿费。
孝gān皇帝恐怕作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堂堂一国之君,会被认为是彻头彻尾的冤大头吧。
不过也难怪,毕竟自己《寻秦记》在留香坊开说之后,上至无意中到访的搬廷大臣、下至耐不住色心,前来寻花问柳的纨绔子弟、甚至是附近有名的铁公jī,几手无一不硬生生地栽在留香坊这“微笑宰客”的缺册招式之下。
不过短短数月,留香坊便已经成为了整个晏都最知名的景点之一,说日进斗金也毫不夸张。
看着楼上楼下那一个个含笑迎客的少年们,谁会想到不久之前,他们都是徘徊在街头巷尾,cao持着最低贱的皮ròu生意,甚至连娼门都嫌弃他们下作。如今他们挺胸抬头,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深切的体会着做“人”的尊严。
看出留香坊经营特色的商人们,自然不会安分守己,私下里跑来挖墙脚的不是一个两个,从威bī到利诱可谓花样百出,但是楼里的少年们濡有一个肯答应。
因为每一个人在心底都深深感激着这位老板——当然按照温哥儿说法,老板娘的武力值是宝石BOSS级的,在绝对的力量下,任何不餐手段都注定会失败。
不过如今细细算来,比起老板娘那以彪悍威震晏都的气势来,温哥儿那钝刀割ròu、锦衣夜行的挣钱方式,更是敛财的绝佳代表。
且不说如今留香坊里这么“宰肥羊”恶劣手段,光是温哥儿那硬生生地把寻秦记卖了一遍又一遍的方式,就让人有眼花缭乱的感觉。
先是把前十几回印制成一本、接着便是一章一回的印制、还有就是每十个章节便特制一本jīng制册……还有什么印刷的纸张要厚而易碎、雕琢的字体至少要比普通的大上一圈、装订的方式用黏胶而不用粗线……当初温哥儿说要印书的时候,大夥都奇怪,gān嘛特地跑到印制作坊里,各种条件提了一大堆。
到后来等书卖诞好些日子后,大夥才明白其中的道理。
纸张厚是为了让大家觉得这书虽然是单章一回的内容,但拿在手上就是厚厚的一本,令人深感物超所值;易碎却是因为爱看书的人,耐不住每天都会翻上几次甚至几十次,那不牢靠的纸头没几日便残缺了好些,于是只能再买上一本,或者gān脆花五倍的价格去买一本jīng制本;还有印刷字体大可以多占版面;制订不用线容易散架……层出不穷的暗着,让了解内幕的人个个恶寒不已。
这温哥儿哪里是在卖书,分明是在抢钱。
但是温哥儿却一脸无谓的反驳:“这又不是我让他们买的,你们看看,我可是从头到尾连吆喝都没有过呢,天下做生意到我这份上,实在是连圣人恐怕都不过如此吧。”
难怪暨火那小家伙总是用刻薄话来评价温哥儿:“不是没有见过不要脸的,但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虽然用词不雅了些,但说的,倒是大实话。
“噗哧。”想到好笑处,陪着孝gān皇帝的少年公子,忍不住以袖掩面,一阵窃笑。
抬眼望了望专注看书的客人,心中不免有些同qíng。
看来这位又将是一个掉进温哥匹陷阱里的可怜人啊。
昨天晚上他可是听说,温哥儿正盘算着把《寻秦记》里的的诗词歌赋、治国言论、名人谚语、兵法逻辑、甚至连那露骨艳qíng的部分都要一一分门别类地挑选出来,单独印制,以满足不同人的需要……
一本好书,足以令人如痴如醉。
时间飞逝,转眼就见日头缓缓向西落下,屋子里的人,却很少有人在乎过。直到一阵窸窸窣窣的混乱之音打断了所有人的阅读。
正在细细体味手中书本中那令人惊叹的治国之论的孝gān皇帝,微微皱起双眉。将目光移向声音的源头,却发现不知是什么时候,坐在自己不远处的那些客人,此刻都聚集到门口,一个个神色紧张的张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