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救我……”
真的太疼了,他似乎还能感受得到,尖锐而冰冷的手术刀割破皮ròu时撕裂的痛感,滚烫的鲜血从他体内涌出,顺着肌肤往外流淌,一寸寸毛孔因为血液流过而微微发痒,这是什么感觉,这是死亡的感觉。
所有医生都停下了下来,纷纷转头看向门外,恭敬的点头示意。
顾少一站在门外,看着手术台上,因手术灯光照太过qiáng烈,给人一种视觉上的冲击,仿佛现在赤luǒ着的夏成蹊,全身散发着神圣的光芒,鲜血顺着手术台滴落到了地上,有种被蹂躏的美感。
仿佛堕落凡尘的天使,向他伸出了双手,期盼着有人能过去紧紧抱住他,狠狠的占有他。
这是种可怕的yù望。顾少一想。
夏成蹊仍然伸着双手,眼中热泪漫延出眼眶,浸入发间,源源不断。
玻璃门外的顾少一转身离开,熟悉的背影充斥着夏成蹊眼眸,慌乱、绝望与恐惧如cháo水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溺毙之时,仿佛有一只手在紧紧掐住他咽喉,让他无法呼吸。
他简直快窒息了,被顾少一这个毫不留qíng的背影窒息。
“哥——”这一声叫喊包含了夏成蹊所有的力气,似乎想追逐着顾少一的背影,侧身一翻,从手术台上翻了下来,狠摔在地上,眼神还直勾勾的望着玻璃门外。
可那玻璃门外早已经没了顾少一的身影。
“哥……他真的,不要我了?”
咯吱——
门开了,脱了一身军装的顾少一笔挺的站在门外,白色衬衫袖子卷到手踝,gān净利落。
看着里面手忙脚乱的众人,皱眉,眼神向下,当触及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夏成蹊时,心跳骤然一停,快步上前,躬身,一手搂住他膝盖,一手环住腰背,小心翼翼的抱起。
夏成蹊昏昏沉沉的,感觉自己被人抱起,宽阔胸膛令他格外安心,听着胸膛里qiáng健有力的心跳声,下意识的将赤luǒ的双手环上他脖子,头窝在他肩颈,甚是依赖的模样,他知道这是谁。
睁开眼睛,顾少一那张英俊到无法挑剔的脸在眼前放大,夏成蹊才哭过的眼睛又蒙上一层眼泪,哽咽低语,“哥,我疼。”
顾少一不敢碰到他伤口,将他放到手术台上,轻拍的安抚他,“男子汉,勇敢一点,取两颗子弹而已。”
夏成蹊不松手,顾少一也不敢勉qiáng他,只得坐到手术台上,仍由他伏在自己怀里,夏成蹊低声啜泣道:“哥,别解剖我。”
顾少一朝后看了一眼他腿上及背上的伤,“别怕,是要把你身上的两颗子弹取出来,有我在,没人能解剖你。”
“可是麻药对我没效果,我疼。”哭过的嗓音软软糯糯的,颤抖的音线带着泣音与厚重的鼻音,吸鼻,可怜兮兮的语气,一听便让人舍不得拒绝。
顾少一语气尽量的温和,“我在这陪着你,抓着我的手。”
在场的医生纷纷石化,世界末日结束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丧尸都开始跳街舞了?一向冷漠威严的少将,竟然会像哄孩子一样,哄着人?
这简直不可思议,感觉像疯了。
不仅是医生们想不通,就连一直陪着顾少一的楚谯也想不通,至今心肝都在颤。
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当那士兵报告说周正捉拿叛乱者时,顾少一整个人如同修罗上身,昏迷了五个小时后也不管自己身体状态恢复如何,直接杀到了审讯室,看到一身血淋淋的夏成蹊,当即一脚把周正踹翻,枪头对准了他。
楚谯觉得当时如果不是自己拼死拦住,他丝毫不怀疑盛怒之下的顾少一会不会当场就把周正给毙了。
可是他不明白的是,明明只是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为什么能让少将如此看重,而且看少将如此哄人的样子,明明就是在对一个相爱已久的恋人,无比宠溺的模样。
要说楚谯不明白也还qíng有可原,但顾少一自己,也不明白。
他只是在听到士兵报告说周正抓的人是夏成蹊,说周正打了夏成蹊两枪,说周正在审讯室里审问夏成蹊时,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夏成蹊这三个字牢牢吸引,这个名字仿佛早已刻进他骨血里,只要稍稍一提,就能将他骨子所有封存的爱意统统释放出来。
就像是一种本能,在面对夏成蹊时,爱他,疼他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