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花西月锦绣_作者:海飘雪(463)

  我无奈地跟在后头追着,浓雾中渐渐显出一幢红影小楼,张灯结彩,楼前粉香扑鼻,一片莺莺燕燕却依然难掩那美妙的琴声,那楼上刻着三个大字:“明月阁。”

  我猛然醒了过来,怎么这么巧,一下子到了这明月阁?

  再看立柱两边刻着一幅对联:

  明月阁中掬明月,

  落花坞前泣落花!

  奇怪!这等烟花之所,为何对子写得如此伤感,客人岂不败兴?

  我示意小忠乖乖坐在门口等着,正想唤住兰生,不想他早已急切地问着guī奴弹这首琴的伊是谁?

  热qíng的guī奴立刻消散了所有的热qíng,跨了笑脸,挖着鼻孔意兴阑跚道:“那是个过气的姑娘,名唤锁心,因年老纪大了,身子便不行了,现下只能算个琴师。”

  guī奴把我们带进门来,七转八弯后转入一幢小楼,那美妙的琴声响了起来,如烟如雾钻入耳膜,透进我们的神经。

  “这曲子我怎么好似听过一般,”兰生抚着胸口低声道:“可为啥我记不起来了呢,为啥我的胸口那闷。”

  我看了她一眼,尽量平静地答道:“长相守。”

  他茫然地哦了一声,脸色俞加不好看。

  我们伸手撩开紫色珠帘,一片悦耳的珠翠声间,却见一个粉裙的宫装妇人正安然坐在那里,素手微扬,在一具古琴上行云如水,那古琴案前熏着异香,闻之忘忧,案边一束攸兰,半垂空中,碧叶之中花开两色,一白一红,俏生生地看着我和兰生。

  终于那一首长相守最后一个音符停止,我醒了过来,感觉有人在揉我的左边衣袖,一扭头,却见兰生正拿我的衣袖抹着眼泪,我听见他低声道:“这曲子为啥弹得比踏雪公子的还要悲伤呢。我听着很不舒服。”

  其实我有同样的感受,我曾经听过很多人弹这曲名动天下的古曲,各位人生境遇不同,目的各不相同,对于人生的理解亦不同,自然曲风各异。

  比如,这是原非白最爱弹的曲子,因为是原家打开暗宫的音律锁的独门钥匙。

  月容没事弹过是为了障显其神乎其技的音乐天赋,兴之所致他会用那双漂亮的紫眼睛挑衅地看着我,把那首满是緾绵委婉的长相守硬给弹成桑巴舞曲。

  我那二哥少年时也曾在在德馨居中手把手含笑教过碧莹,现在想来那是为了暗中训练碧莹,好有一天能打开暗宫,甚至在江南七年,张之严大人也在醉酒后在我和洛玉华面前弹过,事后他大方地承认那是为了附庸风雅。

  我们家小放学东西过目不忘,就在段月容显的时候,他看了一遍便记住了琴谱,但是作为我的大总管,他实在太忙了,我只听他弹过一次,那还夕颜淘气,qiáng烈要求下,他才勉为其难地弹过一次,我当时就想,神哪!这个时代为啥除了我人人都是音乐天才呢,可惜他整天跟着我走南闯北倒也没有这种小资时间。

  还有就是悠悠的扮演者青媚了,琴技高超,令人心旷神怡却没有那种刻骨铭心的气质。

  然而,从来我从来没有听过有人把这首曲子弹得这样哀伤,好像失去了最珍贵的爱人以后,万念俱灰,再也看不见人生的阳光,一心要跟着爱人去之前的那种内心剖白。

  对面的女人正好抬起头来,我细细看去,她看似年近四十,粉裙半旧,却非常整洁,乌亮的发上没有任何饰物,唯有木钗一枚挽起高髻,露出修长白皙的脖胫,细小的皱纹掩不住姣好美丽的容貌,岁月的年轮摭不住身上特有的高贵气质,那眼神清澈无比,闪着一种我所没有见过的娴静和仁慈,好像蓝天白云下,清新的森林中散步的麋鹿的眼神。

  “两位公子请这里坐。”那个淡粉装束的女子优雅地站起来,向我们翩翩道了一个万福:“妾身叫锁心,这厢有礼了。”

  我心中紧繃起来。须知任何一个人007电影看多了,凡是看到美女我们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到蛇蝎美人,更何况我的人生起伏跌dàng,而无数的俊男美女间谍暗人一堆堆地,一堆堆地在其中争演重要角色。

  她见我们都傻愣着,便笑着向我走进一步,我们两个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我回头正要对旁边的兰生说我们还是回去吧,可是那兰生却忽然冲到那具古琴那里,跪下来呆呆看着。

  我讪讪一笑,跟着兰生跑了过去,想提醒他我们是来打探消息的,不是来看古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