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花西月锦绣_作者:海飘雪(475)

  那个声音其实同我挺像的,都像是雄鸭子在烟熏火燎里呛了三天,发不出声音偏又硬憋出来的那种感觉。

  “求大爷救我,后面有人要抓我。”我苦求。

  他却在那里冷哼一声,一脚踢开我就走。

  我复又扑上去,死死抓住,泪水也急地流了出来,“他们欺侮我是个瞎子,不然我一定能逃得掉,求求你,你一定要救我,不然他们再不会让我见到我的相公了。”

  就在我说到我是个瞎子时,那人似乎不再挣扎,而宋明磊的沉木香气也传了过来。

  “咦!四妹和小时候一样,”宋明磊的声音又远远地传来,“无论在何处,总能找到救兵呢。”

  一阵兵器相撞之声,再然后,我被人提起飞向空中。

  “四妹。”宋明磊在地面上对我大叫着。

  话说我已经很久没有做空中飞人了,这一下做得我是又惊又怕,哇哇大叫中,有个极难听的声音不耐道:“别吵。”

  我立刻闭了嘴。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将我放了下来,我跌坐在地上,摸到一手湿润的糙皮和泥土。

  我摸着一块石头便纂在手里,坐得远一些,尽量让自己平静一些,不要让自己看上去那么láng狈。

  那人冷冷道:“他们已经走远了。”

  我向他道着谢,却不也多说半句,怕他问我的来历,好在他也只是沉默。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人的视线一直锁在我的方向,而我笼在袖中的手也没有放开那块石头,那石头倒渐渐温热了。

  过了一会儿,眼中似有液体流出,我拿着袖子微擦,遇到痛处,疼得撕心裂肺的,恨不能放声大叫,又怕引来敌兵,只得紧咬牙关。

  那人的声音忽然飘来:“你的眼睛还好吧。”

  “还好。”我支吾着,其实痛得要命。

  我琢磨着大致的背对着他的方向,微转身间,一脚踩到一趟水,我支起耳朵,确有极细的流水潺潺,我俯下身摸索着,还真是一汪流速极缓的浅溪。

  我大喜过望,俯身轻轻放下那块石头,双手掬了点水,咕咕嘟嘟喝个饱,然后想起正好可以用这浅溪水稍微微清洗我那两只可怜的眼睛。

  我手边没有帕子,于是我用袖子沾了点水,往脸上擦去,一时力量没掌握,疼得我满天都是小星星,然后腿一软,就往水里跌去,好在有人光速过来扶住了我,我却吓得要摸我那块宝贝石头,唉?哪去了。

  “我这里有一方丝巾,”还是我那可怕声音的恩公,“你且拿去用吧。”

  他往我一手里塞进了一方柔软,另一手里又塞了块石头,好像正是我那块宝贝石头,因为还带着体温,然后他的气息又离开了我。

  我惊魂未定,两只手中触感皆然相反,半是温软,半是冷硬,仿佛我此时百般感慨,一边万分感激,别一边却又满心惭愧,他将我那块宝贝石头还我,似有点嘲弄我对他的提防和曲解,其实他对我毫无恶意,依他盖世武功,若有心害我,我又焉有活路。

  那人虽然脾气不好,但心地确实不错,我喉头微哽:“多谢。”

  那人没有出声,我就弯着腰,用那丝帕,沾着水往眼睛上轻拭,力道掌握不准,时不时捂了眼睛停在那里。

  “还是我来吧。”那人又忽地过来,声音有着极大的不耐,似是忍了许久,又带着一种高高在上而不容反对的意味,他猛地将我抱起,将我放到溪边一块大石上,然后抓过我手中的娟子,细细为我敷来。

  我知道他是好意,可是这人怎么这么不客气啊。

  夜凉如水,晚风带来栀子花的香气,挟带着湿润的青糙芬芳,一片静谧。

  他轻抬我的脸的手明明这样大,掌中似有长年练武的老茧,好像一巴掌就能把我捏碎似的,可是下手却如此之轻。

  “眼睛是最宝贵的东西,”他静静地说道,微带着酒意的呼息喷在我的脸上,醇厚甜美,混合着西域人特有的淡淡的奶香味,“我小时候眼睛也不大好,什么也瞧不真切,受够了看不见的苦,瞧你年纪轻轻的,如何把自己的眼睛自己糟蹋成这样?。”

  “摔着了。”我怯嚅道,真是摔着了。

  “你爬得太高了。”他淡淡嘲讽一句。

  这是一场极富哲理的对话。

  我嘿嘿苦笑了一下,不再作答,他也不再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