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花西月锦绣_作者:海飘雪(526)

  “想好了,再打仗吧,也得要人做家事,”老太太使劲点着头,摸着小兔和虎子:“你大哥两口子出去办事儿到现在都没有回,我要找个人做家务,再说虎子他娘再过个月就要生了,也做不动家事,家里就指着她做粗活了。”

  那个雪láng就噎在那里,瞪了半天眼睛,一甩手放开了我,忿然道:“罢了,随您老吧。”

  说罢便风一阵转身消失在眼前,还是那个脸上涂了满了白粉的老妇人扶我起来,递上半瓢水,我抢过来作驴马饮。

  周围的人又多了一圈,看着我都像是在看动物园里新来的动物,不知何时一群小孩依次跑到虎子那里,叫着“虎子哥”回来啦,个个都用崇拜的眼神仰望着虎子,虎子昂着头,享受着被敬仰的感觉,直到他的小兔子妹妹因为被他忽视太久而而哇哇大哭,他这才回过神来抱着她离开人群。

  “奶奶,这里风大,咱们快抱妹妹回去啦。”小老虎亲亲小兔子的脸,细细哄着:“小兔子不哭,虎子哥哥给你带野山地回来啦。”

  我暗叹一声,这黑小子还真是个好哥哥,真像我那黑大哥了。

  我和锦绣刚刚到紫栖山庄时就被迫分开了,再见面时已是一个月后。

  那时还是大哥二哥送她过来的,碧莹躺在chuáng上只剩下半条命,锦绣一开始怎么也不肯看我,我哄了她半天也不理我。

  我有些生气,便qiáng捧着她的小脸,却悚然发现那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紫琉璃的眼中流出,我那时还以为她还在怪我没本事去紫园同她会和,压根没有想过她的遭遇生不如死,于是当时的我只是心疼得像猫抓似地陪着她一起哭。

  大哥和二哥都长高了一圈,身上都穿着斩新的子弟兵服,脚上也套上了上好的练武鞋,二哥比以往更俊美,也更沉默寡言,坐在chuáng沿上,默默地看着气若游丝的碧莹,天láng星一般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神彩。

  只有大哥还是笑得那样明朗,可是却掩不住脸上和身上的淤伤,我从周大娘那里知道,东营那个冷酷势利的教头天天当着众人的面休rǔ他:□养的蛮货,他的脸上身上便往往带着这些反抗的伤痕坚难生活着,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向我们诉过一声苦。

  我们几个好像刚刚学会走路而爬出窝棚的小狗,就被人从母亲身边带走,然后那满腔的热qíng和生活的渴望遇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恶劣天气,风刀霜剑,雷击bào雨,地动山摇,血淋淋的现实折磨之下,眼神中剩下的唯有挣扎着活下来的,那种无限的疲备和木然,如同无可避免地摄于qiáng者的卑微以及面对未来的胆怯。

  “妹妹们别哭了,”他那时忽然对我们大笑出声,打破了屋里沉闷的哀伤气氛,我们都看向他,他的左颊明明还有大大的淤青,连带那铜铃大的眼睛亦有些红肿,只听他坚定地说着,“俺和老二的月钱发了,只要有俺和老二在这世上一日,包管咱们小五义定有那出头的一天,我就不信,我于飞燕的妹妹们就不能过上好日子。”

  十三岁的少年在勉qiáng可以称之为屋子的糙棚中,用那夹杂着浓重山东口音的大舌头铿锵而语,却令我们的眼中重新唤起了信心和勇气,锦绣抬起带泪的小脸,涣散的目光聚起了焦,对我用力点着头,坚定道:“锦绣没有忘记,要永远同木槿在一起,锦绣发誓总有一天要紫苑所有的人听到小五义的名字就害怕。”

  这时碧莹也醒了过来,听了我们的话,流出了眼泪,便也慢慢伸出手来,我们五个人十只手紧紧地jiāo叠在一起,发誓将来一定要在这富贵得冒了烟的紫栖山庄里出人头地。

  我被带回虎子的家中,那个老妇被称作红翠gān娘,她安排我睡在柴房里,我透过柴房的窗棂看到,三个小孩从早在院子里站着,看到虎子便冲了过来,都比虎子矮一个头,二个黑脸的是男孩,长得也是虎头虎脑,另一个扎一条细辫子,白净的脸,水灵灵的眼,同样闪着崇拜的光,围着虎子大叫:“哥哥回来啦。”

  虎子怀中的小兔,忽然生气地揪着左边的男孩的发,“豹子坏,打我,虎子打还他。”

  虎子就沉下了小脸:“豹子,你怎么打小妹妹,你忘了阿爹说的,男人不能打女人,阿娘也说了哥哥一定要护着小妹妹吗?”

  那个豹子的小孩便撅起小嘴,不乐意道:“谁叫她老让我抱来着,不抱她就哭,再说她现在都会说话了,阿娘又要生了,兔子不是最小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