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少阳抬眼看向黎华录,发觉她虽然qíng绪低落,眼中却没有丝毫yīn霾,好像刚刚自己刚刚那一番直bī人心的yīn险预测根本就与她无关。
她还没有想好说什么,黎华录已经端起盛jī汤的汤碗向外走去:“我拿去厨房热一热,就你这馋起来生冷不忌的毛病,还整天嚷着要养胃。屡教不改!”
薛少阳望着她的背影:自己这是怎么了,已经都过去那么多年的事qíng,现在非要翻出来刺她一下。
当年瑜王府败落的时候,远没有外人看起来那么简单。棒打落水狗,除了像黎华录这样的几员在沙场上战绩卓著的大将尚有自保能力外,没有自保能力不是被其他人招揽就是被人踩入泥泞,能保住xing命就不错了。
薛少阳智谋和眼光都是一流,得司徒瑜看重,在瑜王府的地位超然。私底下招揽她的人也不在少数。她那时也算是年少chūn风得意,回绝的时候不免少了份温润委婉,多了份高傲尖酸。平常做事也从不给自己留后路,因此得罪了不少人,在府中同僚的关系算不得多融洽,等到瑜王府败落的时候,她的处境就十分危险了。
那时她找到黎华录,将qíng势分析与她听,除了刚刚那番新láng王的猜测外俱向她一一道明,劝她保存实力。黎华录被她说服后,不但立刻与瑜王府保持了距离,还帮她劝说其他人抽身出来。等到几名主要大将终于同意按她的主意退出自保后,针对瑜王府清洗的腥风血雨已经到达顶峰。
薛少阳原本准备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能躲过得过就躲,躲不过大不了一死殉主,却不想黎华录却开口留她。
薛少阳开始拒绝了,把自己可能惹来的麻烦解释给她听。
黎华录却是哈哈一笑,对她说:那就让那些兔崽子来,看老娘怕不怕她们。如果连瑜王府的第一谋士都保不住,我们这些莽将留下来又有什么用。
那一瞬间,薛少阳真得觉得她的判断真是一点错都没有:如果她们这一群人不散开,在瑜王府最危险的时刻来临的时候,这个人一旦挺身站出来,绝对能够一呼百应,成为瑜王府新的主心骨。
她绝对不会承认,黎华录对她说出那番话的一刻,她差一点后悔了。
伸出手摸出她身后一只普通的盒子,里面是两副淮山蜂蜜煎所用的药材。多年前,主上见她饮食不定,总是胃痛,于是吩咐呼延定时为她准备这道汤药养胃,还让人督促她喝,喝得她后来闻到那个味道就直觉想吐。
离了瑜王府,她寄身黎华录屋檐下,平常为她管管家。黎华录虽然不会委屈她,但是蜂蜜这种东西是野生之物,收集不易,非大富大贵之家不能长期用得起,她又早巴不得省了这道药,自然不会去提。
可是今天,却有人突然送来了这副药材,姓名也没有留一个。但她还没开盒子,记忆里久远却熟悉无比的味道就告诉她里面的东西是哪里送来的。已经十几年没有碰过的药又出现在面前,薛少阳是玩心眼的高手,如何不明白送药之人的意思。
——大小姐,你是打算重振瑜王府的吗?
可是你真的有那种决心和足够的觉悟吗?薛少阳低头,暗嘲:皇位之争可不是你说玩就玩,说不玩就不玩的游戏。做点什么吧,让我们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决心和……诚意!
☆、154
“都说人死如灯灭,这话一点都不错。”都城里一间不起眼的酒馆里,一个少女坐在角落茫然得感叹,与几个年龄相仿的少女对着一桌子酒壶,醉醺醺的瘫成一堆。
“良驹,你算好的了。”另一个少女打了个酒嗝,“好歹你娘做过骠骑将军,你也算是将门虎女,将来前程肯定比我们好。”
燕良驹从坐垫上抬起头,一双大大的虎眼盯着说话的少女,冷不丁扑过去骑在她身上掐她的脖子,怒叫道:“什么叫我算好的!你知道我娘怎么死的?!她怎么死的你知道不知道?我娘堂堂一国骠骑将军,最后居然被燕国一小儿害了,又被一个贱妇拖去、拖去……”她愣是说不出那两个字。在她的脑海里,这样的死法就是对她母亲最大的羞rǔ,最不可原谅的侮rǔ!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她一定要报仇,一定要亲手报杀母之仇!
可惜那姓陆的小儿已经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不过那个姓谢的还活着——很好,总有一天,她一定会踏平燕军,杀了姓谢的,把她的尸体剁成ròu末,统统拿去喂狗,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