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孟秦猛喝一声,脸色一片惨白,仿佛被活埋的是她一样。
满室一片寂静,但每个人的身体都产生一股说不出的寒意。这种绝境不需要亲自体会,只要稍稍想象,便让人产生难抑的恐怖和绝望之qíng。
这也是司徒端敏第一次如此仔细的讲述当年“死”时的事qíng,比起四年前她刚刚忆起时这一段时,心境已经有很大不同,虽然语气依旧沉重寂寥,却没有当初的激动和绝望,所以才能够放任自己去一点点去将过去的点滴重新拾起。孟秦,你此刻听着便觉得难耐,可我当年亲历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后来还有许多的时日,那种对死亡yù迎还拒的心理,你能想象吗?
望了孟秦极度不适的脸色一会,司徒端敏突然换了另一种语气。
“我六岁多的时候和爹爹迁到了花山镇,那个时候我总是病在chuáng上,爹爹每天都为我熬药。爹爹说,我娘很久前去世了,因为家族很大,姊妹之间为争夺家产相互压榨得厉害,我在骑马时被一个母亲得势的孩子涉及撞了下来,结果摔破了脑袋。”司徒端敏说到这里摸摸头,“爹爹担心这样下去我会被人继续欺负,便带我出来别住,算是分家。但担心家族中的人不会善罢甘休,便用他的姓做了我的姓氏。”
“爹爹虽然悉心照料,但是我始终想不起自己当时是怎么从马上摔下来的,之前又发生了什么事qíng。爹爹说记不起来不要紧,只要我身体能健健康康的就好。不管怎么样,爹爹是肯定不会害我的,而且想起来又有什么用,我和爹爹都已经被其他人赶出来,难道还要回去不成。一年之后,爹爹就过世了,我虽然去求了大夫来治,但因爹爹体弱,照顾我又太劳累,终究是没有救回来。”
其实,司徒端敏在很久前就对爹爹的记忆就模糊不清了,那最初的一年本就是伤痛反复,神志不清,只是朦胧记得那是一个极温婉的身影,身上带着最舒服的体温,会把自己从黑暗的噩梦中一次又一次唤醒,会用最轻柔的声音哄自己喝下一碗又一碗苦药,会在自己病痛的时候拥着自己,用手轻轻抚着自己的后背。那个时候她连话都不太会说。怕了,也是唤一声“爹爹”,饿了,也是唤一声“爹爹”,痛了,也是换一声“爹爹”……雏鸟一般纯粹地依赖着这个自己一睁眼就看着的男子,换回对方全心的呵护。她又怎么能知道,爹爹根本不是她的亲生父亲。
“也是我命好,爹爹下葬那天老师正好从我家门口路过,看见我哭得很可怜,便决定带我上花山,将安置在她身边,继续为我调养身体,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又亲自教我识字看书。等到我**岁的时候,便安排了一些轻巧的杂务给我,好叫我能够领一些月银,正大光明的住在书院,自己养活自己。”
“人心总是不知满足的,我既不愁吃喝,又有机会在典藏馆里看书,却还是羡慕书院的学子。羡慕她们可以听到那么多夫子大贤的教导指导,学到那么多高深jīng巧的学问,可以与众多同窗一起高谈阔论,可以自由的阅览那么多书……直到我十二岁那年,老师让我参加了入院测试。”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有些飘渺虚幻起来,眼神变得轻柔,淡淡的悦色如同撒在花瓣上的露水一样染在她幽深的眸色上,一时间如同暗夜的星光般,璀璨起来,看得即便是燕良驹心里也不禁想起自己幼时的种种温馨场面。
那一场如诗如花般梦幻的chūn花秋月时光,揉和着她最喜欢的墨香、书韵,成就了她有生以来最jīng彩、最绚烂的一段岁月。在那一段岁月里,有待她如亲女,呵护备至的老师,有青梅竹马,生死相随的谪阳,有旁人羡慕也羡慕不来的一群好友,心意相通,相互扶持。她记忆中的花山,风是最和煦的,景也是最秀丽的。她熟悉那里的一糙一木,每一条大路小道,她都曾经用自己的脚丈量过,她记得每一山上每一块岩石,记得书院每一道门槛,她记得典藏馆每一本书的位置。
“……我夙愿一朝得偿,只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最幸福的人,每日学习温书,绝不懈怠,唯求不让老师失望。老师也对我寄望很高,除了学业外,还安排了很多书院事务让我接触。我刚开始的时候还不知道老师其实已经属意我成为下一任山长,只是懵懂得听从她的安排,直到一次我意外地发现了花山的机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