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六哪里容得一个齐人rǔ骂陆颖,猛得站起来对着燕良驹吼道:“如果不是你们侵犯我大燕,山长放着书院好好的悠闲日子不过,犯得着去西北吗?如果你们自己不是先把我们燕人的命不当命,肆意杀戮掳掠,我们犯得着打过去吗?如果不是你们杀了谢将军,山长怎么会内疚懊恼至此,怎么会不得不破了自己的誓言制造无坚?难道就你们齐人是人,你们要喊打喊杀,我们就不能反抗的坐着任你们践踏吗?你怎知道山长乐见那些血流成河的景象,我当年日日跟着山长,自从谢将军死后,我就没见她真的高兴过。自无坚上了战场后,我就没有见她笑过。若她不是心中难过,又怎会只是破了五座城池就不顾其他人反对,坚持议和,你们知不知道当初山长当初顶了多大的压力和非议,有多少人在背后骂山长懦弱无能,骂山长愚昧短视,甚至说她是你们的走狗,与敌国勾结!换了你们,谁能做到,谁又会去做?如果没有山长,你们现在都是个渣,被无坚轰成的pào渣!!”
两人对瞪,若不是场合不对,都恨不得把对方立刻掐死了事。唯有孟秦望着陆颖不语,脸色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司徒端敏沉默了一会:“老师结束内战登上帝位后,便屡次招我进京。我虽然不乐意掺进朝政之中,但实在想念老师,便与谪阳上了京。那时,大燕的皇女除了老师,便只有康王。老师从康王府中出来,自然不会考虑立嗣康王。她从来视我如亲生,便暗示我将来让我与谪阳的第一个女儿继承储位。谪阳虽然是男子,但毕竟姓赵。从血统上来说,他也是大燕皇室后裔,只是血缘淡薄了些。不过只要老师愿意,这都不是问题。”
“然而进入皇宫后,我便觉得宫中种种有种说不出的熟悉,仿佛曾经去过。有些以前记忆中没有的画面,也慢慢想起来了,直到后来连老师也怀疑起来,在种种提示下,我在皇宫的马厩中找到了燕太女的玉印。我的年龄,我流落花山的时间,我头上恰巧同样位置的伤痕,包括我对皇宫的熟悉,让当时知qíng的所有人,都以为我其实是幼年死于大火的太女赵楠。”
孟秦瞪大了眼睛:“这也太——”
司徒端敏轻轻嘲笑:“莫说其他人,其实当时我自己也差不多这么认为。只是因为我是当事人,虽然想起一些片段,但是大部分地方还是空白,反而总让我觉得有些不太安心。但是这种不安,即便说与他人听,他们也只认为是我多虑了。因为当时几乎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赵楠,甚至我的相貌与老师有几分相似,都成了证据。”
孟秦嗤之以鼻:“你父君燕国柔岚帝卿是你老师弟弟。你与她相貌相似,不是很正常的事qíng吗?”
司徒端敏轻笑着道:“只是当时我何曾知道?大燕太女玉印是我找到的。燕太女玉印失踪了十几年,一朝复归,当时当日谁会想到我其实不是燕太女?老师想不到,我也想不到,其他人就更想不到了。”
“老师很高兴,原本她就打算将燕国jiāo给我,这下更是理直气壮,名正言顺。我虽然知道自己逃不了,但还是忍不住想逃避。说到底,我还是喜欢在花山的生活,悠闲自在,书香相伴。这个时候,西北又传来了战讯,我不想马上接受储位,老师也希望我能先积累一些战功,所以我就去了西北。”
后面的事qíng,几乎在场人人都耳熟能详了。
燕国的花山书院山长,镇西将军,嫡亲王,西北的最高指挥者,燕帝最看重的学生,未来的大燕继承人,无坚的缔造者……一个又一个的光环套着的那个人——陆颖,也是大齐的眼中钉,ròu中刺。直到无坚的出现,这个名字又被一层又一层鲜血浇注,变得凝重,血腥,无人不知。
“……孟获的人既是冲着我来的,只要我离开,其他人总会有条活路。虽然我曾与与谪阳许诺无论何时一定要同生共死,但是当时我两人已经被人流挤开,若是我能走远点,一则谪阳的压力会小些,二则说不定还有那么一分可能逃掉。我逃得越远,谪阳他们的危险便越小。”司徒端敏继续道,“只是不管我如何躲避,身上还是中了几箭,好容易撑到跑进一片小树林就昏过去了,再醒过来的时候,我已身在瑜王府。”
虽然时隔四年,那时流矢如同雨点般扑过来的qíng景,她还是不曾忘记,虽然批着盔甲,去依然中箭,身上也不是不痛。只是人一旦有了执念,便是不到最后一口气,都不会放弃。一如谪阳送她的巫风,不到断气不停蹄。巫风死的时候,她甚至没有力气爬起来看它最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