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云鹏不以为然:“瞧,陛下也是这么想。宋丽书当初想必也是先想天下,后想自己,认为只要西北平安,自己也就死得值得。先天下而后自己这本来是没有错,但是一味得顾及着天下,便要忍受着种种不公平,就是错了。将天下做为人质和盾牌,恣意的挥霍权利,也是错了。既然是错了,就要得到惩罚。凭什么什么好事都归了皇家得了,我偏要让她所希望的,所布置的统统破灭。”
“所以,那一年,我就站在一旁的高楼,俯视储凰宫被熊熊烈火吞噬——淑君手下用的那种火油极罕见,只要沾火即燃。而且温度之高,可以在盏茶的功夫里将一个人焚尽。我便是亲眼地看着储凰宫,只有最外边几个宫侍逃了出来,其他的跑不了几步已经疼得满地打滚再受不了……”说着说着,窦云鹏眼底也燃起了熊熊火焰,仿佛顺着回忆回到了那一日,“我听说,她的血流了满地,红艳艳的一大片,但衣服还是gāngān净净的。这很好,她就是那么喜欢gān净到有些洁癖的人。既然如此,拿来祭她的东西也需是gāngān净净的,烧得gāngān净净,就没有一丝污垢了。”
李凤亭眯起眼睛打量自己这位师姐,她不曾料到窦云鹏的心底竟然隐藏着这样疯狂极端的一面。窦云鹏的固执、窦云鹏的忠诚原来不是对某个人,某个皇室,而是对她自己内心道德律法,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
“即便你这么说,也掩盖不了你杀害了一个无辜孩童的事实。莫非你还自诩为正义的化身,只有你处罚他人的资格,而你的所作所为便可不计了吗?”李凤亭虽然欣赏这种人,但是也很警惕这种人。这种人一旦走极端,会变得十分恐怖,因为你不会猜到她什么时候就会判定你有罪而做出失控的事qíng。
“当然不会。”窦云鹏笑答,“所以今天臣对自己所做供认不讳。臣戕害无辜稚子,还请陛下治罪。”说完便跪下,取下自己的帽子,脱下官服,俯身不言。
李凤亭沉默了一会:“你说你看着储凰宫里只逃出来几个宫侍,这么说你早知道赵楠已经死了?”
窦云鹏答非所问道:“所以,陆颖绝对不会是赵楠。”
☆、174
陆颖不是赵楠,她会是谁?
丁镜见到李凤亭的面色似乎变得有些憔悴,也有些苍白。。
“敏之不是赵楠,她为什么会知道太女玉印的所在,为什么会知道漱玉阁湖中水柱的位置?”李凤亭仿佛是在问自己,但她的语气听起来更像是反问,并不需要人回答。
丁镜知道虽然答案并非皇帝想要的,可作为一名丞相,她必须尽到自己职责,在含糊不得的答案上不能让皇帝含糊过去。
“储凰宫大火之前,柔岚帝卿曾带齐太女司徒端敏回宫省亲,齐太女与楠太女年龄相仿——”
“朕不用你提醒!”李凤亭大喝道,怒目瞪着丁镜。她何尝不知道真相其实就在这里,但是,敏之是她一手养大孩子,她怎么会是齐人,甚至是齐太女,这是怎么可能的事qíng!!
丁镜跪下,俯身不语。
李凤亭瞪着她,愤怒的目光仿佛要把她的背上戳一百个dòng出来,但偏偏什么也不能做。
照在宫殿地面里的阳光已经换了一个方向,李凤亭才道:“你起来吧。朕有话问你。”
丁镜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道:“陛下请问。”
“陆敏出现在瑜王府是什么时候事qíng?”
“首次传出陆敏信息的时候,大约是四年半前,也就是陆颖失踪大概五个月之后的事qíng。不过在那之前,瑜王府曾经四处收购贵重药材。后来不久,司徒端睿就对外宣称与自己从齐燕边界战乱中救出的一名女子义结金兰。”丁镜回答。
“瑜王府与孟获关系很好?”李凤亭又问。
“孟获本人倒是极少去瑜王府,实际上她无论那个王府都去的很少。但是她的独女孟秦却经常出入瑜王府,据说孟秦小时候与齐太女司徒端敏关系极好。而且后来也有传闻,说陆家的公子陆双对陆敏qíng有独钟,而陆双本就是与司徒端敏幼时就订下的婚事,当然此事是真是假,就不可查了。”丁镜道。
李凤亭轻叹一声:“与孟家jiāo好——敏之的记忆,看来已经恢复了。”否则在沙场上厮杀了那么些年的仇敌,怎么能够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