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那样轻柔地抚摸着隆起的腹部,自言自语般地跟肚子里的宝宝说着话,不由地越说越恸,终于泪流满面,呜咽出声。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对于死亡有着感xing的认识。并没有太多地恐惧。只是当她再次面对死亡时,她实在是割舍不下这里每一个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
如果这次真就这样死了,不知会是哪位冥界使者前来接她。如果还是那位云使的话,不知是否可以通融一下,让她与她未出世地孩子一起托生。也好有个照应。
还有…到了冥界。她一定会乖乖地喝了那忘离水,将这一世的所有爱恨恩怨忘得一gān二净。否则带着对容毓飞的记忆再去投生,那一世怕也不得安生。
一想起与容毓飞即将天人永隔,江月昭的心尖锐地疼痛起来。两个人由陌生到恩爱的点点滴滴。在她脑海中一幕幕回放,每一份甜蜜都如一簇小火苗,灼痛着她的神经。
她正在那期期艾艾地回忆着,就听到牢室的门“吱扭”一声开了,周伍德那张泛着油光的红脸先从门fèng里露了出来,接着他整个人蹑手蹑脚地挤进门来。
“大少奶奶!”虽然对着的是一个死囚。那周伍德却是一脸地谄媚笑容。“大少奶奶莫要悲凄,我给您带信儿来了。”
说着。从袖中摸出一封信来,递给江月昭。
被人窥到自己这副哭丧着脸的样子,江月昭有些尴尬。她抬起袖子在脸上擦了一把,伸手接过信来,撕开封口处,抽出信笺展开一瞧,容毓飞那漂亮的行楷字体一下子跳进她的眼帘。
她还没看清楚写的是什么呢,眼泪就“哗”地流了出来。
“大少奶奶快别哭了,快看信吧,看过一定要记得烧掉。小地先告退。”周伍德轻声劝慰一句后,就转身出去了。
江月昭赶紧眨掉眼中地泪水,信笺上的字方才在她眼前清晰起来:
府里近些日子受大内密探监视,为夫不便妄动,是而近几日未曾前去探视。圣旨一事,为夫已知qíng。小昭千万安心,莫要惶恐。为夫自有安排,必会救你逃出此劫…
廖廖数语,却给了江月昭无限的希望。她如虚脱一般,整个人软软地靠到墙壁上,内心却有暖流渐渐涌起,转瞬间就流遍了全身。
她将那封信贴到胸前,扯起一只袖子擦gān尚存在脸上的泪水,心中暗笑--刚才自己卯足了劲地悲伤,现在想来多么可笑。她怎么会忘了?她还有一个爱她宠她地夫君呢!那样一份休戚与共,生死相依的真qíng,他当然不会轻易地放弃,让自己形单影只地奔赴huáng泉…
有他这几句话在,她就能安心坦然地面对生死,无论营救成功与否。
她把那封信举到眼前,又反反复复地读了几遍,才凑近囚室内那盏昏huáng的小油灯,将信笺烧掉了。
圣断已决,消息传到容府内,阖府的人都听到孙姨娘那尖利的哭骂声。她象疯了一般,一边哭嚎着,一边大骂江月昭是个狐狸jīng、扫把星,累她儿子被发配到那种鸟不生蛋的荒远之地,受那种劳役之苦。她想象着她那细皮嫩ròu、娇生惯养地儿子,在差役地皮鞭驱使下,凿着石头,或是扛着大木头,人就益发地癫狂,骂得也益发难听。
到最后,容老爷一声令下,几个家仆用布绳将她缚住在屋里,堵了嘴,府里方才安静下来。
整个容府被一种哀戚的气氛笼罩着。大家都敛眉肃目,面色沉郁,见了面也只是唉叹摇头。一些受过江月昭恩遇地下人,暗中凑在一起,直感叹好人不永寿,祸害万万年,为什么不让步瑶宫那位去死?说着说着,都抹起眼泪来。
那秦真儿在得知容毓阳被处以流放之刑后,便开始哭着收拾行囊,直说是自己害得他受了这些苦楚,无论他发配到哪里,她都要跟去保护他。
容毓飞苦劝不住,只得赶紧给师兄送信,把她的行踪去向通报给师兄。
反倒是容家的几位主子,一如往常,安之若素。
老太君在自己屋里照看两位曾孙,平静安详;容老爷照常去商号里做事,未曾有耽搁;容夫人在府里处理着家事,井井有条;那容毓飞更是安静地出奇,搬一把椅子在苍芜院的芙蓉树下,手持一卷书看得悠然自在。
朱尔玲得了消息后,为探听虚实,在容府里转了好几圈,除了开始的时候听到孙姨娘的痛骂之声,再未发现任何异样。
她心中很是疑惑,可是这一家人都没有动作,她也猜不出个所以为然来。最后她只好理解为这些人知道皇命难违,已经屈从了,便安心地回步瑶宫,修书一封送回宫里,将容府的qíng形告知她的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