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你什么时候发芽_作者:一舟河(186)

  “连皮外伤都没有。”薛云深仔细咀嚼了这句话,突然就觉得有点索然无味,他收回视线,只把许长安抱得更紧了。

  望着薛云深踉踉跄跄的背影,宁逸突然听见小舅爷身旁的那位书童,哽咽道:“公子是没有皮外伤,可是他生命力碎了啊!”

  宁逸完全愣住了。

  他先前见众人都伤重,只有许长安毫发未伤,以为许长安是在其他人的保护下,得到了周全。哪料到,看似安然无事的那个,竟然已经快到油灯枯竭的地步了。

  生命力绷碎,与生命力受损,是两码不同的事qíng。

  后者种进泥土里休养段时间,便能恢复。而前者,医药无效,只能听天命。

  “不会的,这怎么可能?”宁逸难以相信,“长安生命力向来旺盛,怎么可能会碎了?”

  没有人回答他,划船到两手都是血泡,划到脱力的楚玉,见众人得到救援,堵在心口的那口气不由一松,倒头就晕过去了。

  幸好宁逸事先做了万全准备,不仅把两个药铺搜罗一空,带来了大半个临岐的大夫,还从军营里调了几位见惯刀刃的军医。

  “殿下,”军医在薛云深的伤口处划了小十字,“末官要拔箭了。”

  薛云深手里握着许长安冰冷的手指,不置可否。

  房内的两位军医对视一眼,按住薛云深肩膀的那位,对另外一位点了点头。

  而立之年的军医,收指擒住箭身,gān脆利索地一拔,薛云深当场闷哼出声。

  所有的断箭都拔了出来,两位满头大汗的军医,顾不上擦汗,又手脚麻利地上药,包扎伤口。等伤势处理妥当,大夫们按外伤药方抓的汤药也熬好了。

  “退下吧。”薛云深喝完乌黑的药汁,随手将碗放回朱漆托盘,吩咐道。

  两位军医躬身行礼:“那末官就不打扰殿下休息了,您伤势重,一定要记得卧chuáng休养。”

  “嗯。”薛云深淡淡应了声。

  简陋门板连着吱呀响了两次,不大的屋子沉寂着,寂寥下来。

  薛云深轻手轻脚地将许长安往里面挪了挪,而后掀开被子,贴着许长安躺下了。

  许是一夜未眠的缘故,薛云深头一挨着枕头,就沉沉睡了过去。

  睡得极其安稳的薛云深,甚至做了个梦。

  梦里头,他的长安醒了,生命力未碎,肚子微微隆起,正懒散依着chuáng头,笑吟吟地看着他。

  薛云深梦着梦着,就从梦里惊醒了。他脸色颓唐,胡子拉碴,眼角还带着睡梦中的泪痕。

  看着面目安详如同陷入熟睡的许长安,薛云深悄无声息地凑身过去,打算以这幅不讲究的尊荣亲亲他的王妃。

  然而下半息,薛云深却发现最糟糕的事qíng发生了。

  昔日被呼入许长安体内的融丹糙汁液,在他最衰弱的时候趁虚而入,开始融化他的内丹。

  第79章 是以命换命还是生死同xué

  像是有把火在下方炙烤着,许长安的内丹缓缓融化出金色液体, 凝够了再往下一滴, 滴进小小团的绿色生命力。

  纤弱却顽qiáng的生命力,便仿佛遭到扑灭了似的,被迫缩小一圈。

  薛云深瞧了两眼, 只觉得浑身血气翻涌,他动了动嘴唇, 试图开口喊人,不想张嘴却啐了口血出来。

  温热的鲜血溅到许长安侧脸, 艳丽红色如同扑洒到半分颜色都无的雪地,泾渭分明地勾勒出薛云深异常熟悉的眉眼。

  “长安,长安抱歉, 我不是故意的。”薛云深慌忙抬起手,惊惶又小心翼翼地想替许长安擦gān净。

  然而擦着擦着, 薛云深的动作忽然停住了。

  一根白发, 不知何时悄悄冒出了头。

  许长安, 当朝大司马许慎幼子, 三皇子墨王殿下钦定的墨王妃,年方十八, 未及弱冠,已显未老先衰之症。

  薛云深几乎是浑身颤抖着,用了莫大的勇气,才撩开许长安耳畔的头发。

  密密麻麻的白,掩映在乌黑顺亮的青丝底下,让薛云深的手指一拨,立马显出了庐山真面目。

  薛云深咬牙坐起身,轻手轻脚地半捞起许长安,而后将他束发的发冠撤掉了。

  长发被打散,无处再躲匿的大片白发jiāo织着薄薄一层黑发,倾泻下来,铺了薛云深满怀。

  那头薛云深最爱把玩的漆黑长发,无声无息地白了大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