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你什么时候发芽_作者:一舟河(189)

  既然如此, 那他这位硕果仅存的雪莲后人,少不得要出来为国捐躯了。

  因而当段慈珏带领数位专司押运粮糙的士兵冲进温汤馆, 粗鲁蛮横地将迟砚从水里捞起来的时候,迟砚半点也不意外。

  “诸位将军,”两条胳膊被分别架住,光溜溜的迟砚尴尬地抬了抬腿,企图把自己从被迫遛鸟的困境中解救出来, “可否赏在下一袭长衫蔽体?”

  段慈珏抽出腰间佩剑,随便挑起件木施上搭着的长袍, 递到了迟砚面前。

  迟砚动了动被铁臂禁锢住的胳膊, 毫无意外地发现压根动不了, 只好朝在场唯一一位熟人——段慈珏, 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考虑到迟砚赤身luǒ体地出去的确有碍观瞻,段慈珏不得不吩咐士兵道:“让他穿上衣服。”

  两位士兵令行禁止, 立马撒手放开了迟砚。得以自如活动的迟砚,镇定自若地装出“目中无人”模样,不仅从善如流地穿好了长衫,甚至在被绑走之前,还拎上了云靴。

  看着至始至终没流露半分反抗意图的迟砚,同样给变成原形的士兵——枝叶繁盛的凌宵,捆粽子般捆起来的段慈珏,沉默良久,到底没忍住出声问道:“你不问我为什么把你抓走?”

  忙着手脚并用地穿靴子,迟砚闻言奇怪地咦了声,反问道:“不是墨王妃让你来找我的?”

  对比宛如尸体横陈的阶下囚迟砚,起码还是站立姿势的段慈珏,这回沉默的时间更久了。过了好半晌,他才开口道:“墨王妃快死了。”

  迟砚穿靴的动作一顿。

  颠簸中,迟砚没来得及穿好的靴子滚了下去。不慎闻见味儿的凌宵,浑身颤抖地挥动枝条,把靴子拍进了簌都护城河。

  作为擅于爬行类植物,知道事qíng始末的许惜拨给段慈珏的这队凌宵,赶路速度在同类当中是响当当的佼佼者。

  起初迟砚还能和段慈珏偶尔jiāo谈两句,到了后来,他耳朵边只能听见呼呼的风声,倒映在明亮眼眸中的,唯有迅速擦过去的碧青色天空。

  金乌愈沉愈低,碧青色也转而让烈烈的火烧云所席卷,天际成了霞光艳丽的绮罗衣。迟砚想起送别最后一位亲人也是这样场景,不由微微阖上了眼睛。

  迟砚与段慈珏抵达临岐的时候,出乎所有人意料。

  薛云深因为赵王趁他昏迷,命令太医为他施针延续xing命而大发雷霆。

  焦头烂额的赵王,按皇兄魏王的意思,对薛云深半字不提bī宫之事。他压下对皇宫局势的担忧,苦口婆心地把仁义忠孝,翻来覆去讲了好几遍,结果薛云深还是那句“将我和长安葬在一处”。

  气得赵王摔门而出,两兄弟闹得不欢而散。

  至于魏王,他半夜惊闻寒山寺的曾王薛望bī宫,已经连夜率军驰返。

  幸好皇帝对薛望早有提防,在京畿守备少了大半的qíng况下,仍旧平安支撑到了魏王领军回援。

  大周史上被称为锁梅岛之乱的篡位战役中,临岐牢狱里曼珠沙华、昙花、爬山虎与捕人藤等钦犯,请命将功折罪,不仅顺利将近千变回原形的先锋士兵带回了皇城,更是在随后的厮杀中,擒贼先擒王地抓住了薛望。

  起事主使被抓,薛望麾下叛军试图负命顽抗,宫门再度岌岌可危。

  魏王带来的先锋军折损多半,只余下不到两百人,而京畿守军已全军覆没。这当众人对着越bī越近的叛军心生绝望之时,距离皇城最近的重江太守率领勤王之师赶到,牡丹皇城之围得解。

  待到尘埃落定,浑身血迹的魏王怕他父皇问起三弟夫夫,于是先转移注意力道:“您既然已经对谋逆之徒心生提防,为何还要儿臣与二弟将守备军带走多半?”

  皇帝擦拭着斩了几个反臣的佩剑,稍稍缓和了下声音:“一是担心你三弟出事。二是不做个空城计,以薛望谨慎的xing格,你父皇我怎么瓮中捉鳖?”

  “再说不让他bī宫一场,”皇帝不疾不徐道:“我又如何知道朝中竟有如此之多的大臣,已投入他的麾下?”

  那些隐藏深到身边暗卫都没能查出来的,所谓的先帝托孤大臣们。

  皇帝想到这里,与薛云深颇为相似的狭长眼睛里,闪过森寒杀意。

  魏王仍是心有余悸:“若是儿臣慢了一步,重江太守慢了一步,您万金之躯……”

  不敢再说下去的魏王,沉浸在毛骨悚然的后怕之中,完全没看到他父皇,因为他不再追问而悄悄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