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觉非倾听着空气中传来的嗖嗖声,脚下猛磕马腹,带着“烈火”贴向道路左侧的山壁,同时回身挥刀疾斩,将正对着自己而来的少数几支箭劈飞,大部分箭矢则擦着他们飞过,均落了空。
刚闪过第一轮,第二轮箭又至。
宁觉非手中刀寒光闪烁,舞成一团光轮,将箭悉数斩落。
“烈火”已越奔越远,眼见就要奔出弓箭的she程。
赵伦手中拿的是自己的铁胎硬弓,前两轮已看出宁觉非的身手,此时张弓搭箭,却是同时发出三箭,夹杂在第三轮she出的箭中,直奔前面那一人一马的上中下三路。三箭发过,又发三箭,继而再发三箭。这三轮箭去势极速,竟是后发而先至。其箭术之jīng,力道之qiáng,实不愧是燕北七郡闻名遐迩的神箭手。
宁觉非听着来者不善,电光石火间已决定护住马和自己的后心要害。
赵伦的那九箭均挟带着极大的力量,宁觉非全力挥刀,在箭雨中堪堪劈开了七支利箭,最后两支箭却再也避不过,只得勉qiáng移开毫厘,随即被箭矢cha入右肩和右肋。
“烈火”速度始终不减,一直发足狂奔,南楚官兵she出的箭便再也追不上他们了。
看着两支利箭she中,宁觉非身子一晃,淳于翰和荆无双都同时一阵剧震。
荆无双定定地看着前面的人与马疾冲下岭,这才缓缓地松了口气。
自离开宁觉非的怀抱,淳于翰便一直心痛如绞。他抽噎呜咽着,两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远去的那个人。当箭雨she出之时,他的心里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和冲动。他害怕宁觉非受伤,他qíng愿自己去挡在那些箭的前面。
在这个初夏的正午,在塞外的微风中,这个骄纵懵懂了十八年的孩子忽然明白了宁觉非曾经对他说过的那种陌生的感qíng——爱。
宁觉非纵马下山,奔过平原。“烈火”跑得极快,却也极稳。他咬牙忍着伤处的疼痛,右手中却还紧握着那柄钢刀。
那两支箭来势极猛,一支从他侧后she入,穿透身体,箭头从锁骨以下穿出,另一支正嵌在他右侧背的肋骨之间,虽未伤及要害,但鲜血却随着马的奔驰疾涌而出。
他的心qíng却极为平静。在他身后,南楚已离他越来越远,北蓟却离他越来越近,自辽阔原野刮过来的清新的风已迎面扑来。
前面的群山之中,出现了北蓟重骑兵,无数马铠和武器均在阳光下闪动着耀眼的光芒。
宁觉非清晰地看到云深被抱扶在马上,却奔在队伍之前,似在指挥军队前来接应。
他微笑起来,策马继续向前飞奔。
第一部 北蓟篇
第45章
初夏的糙原充满了蓬勃的生机,深深浅浅的绿简直浓得化不开,到处都开满了星星点点的野花,马牛羊、牧犬和各种野生食糙动物夹杂在一起,有些有吃糙,在些在玩闹,羚羊、野鹿、旱獭等不时地在原野上跑过。
宁觉非斜斜地靠在车里的软垫上,却并没有看车窗外的美景。他闭着眼,似乎睡得很熟。
在他旁边,云深倚着车壁,深深地凝视着他,却是一脸的焦虑不安。
那一天,当看到宁觉非时,云深的一颗心狂跳不止,实在是吓得不轻。宁觉非当时已经成了一个血人,就连“烈火”也染了满身的鲜血。
那两箭有一箭是对穿,另一箭也扎得极深,宁觉非被北蓟骑兵扶下马时,箭在身体里搅动,疼得他脸色惨白。
云深命令随队大夫立即就地施治,自己却坚持握着宁觉非的左手,守在一边看着。
拔剑极需技巧,“穿云箭”赵伦的箭是特制的,箭上生有倒刺,如果就这样鲁莽拔出,便会硬生生地带下一大块ròu来,甚或使脏腑重创,会有xing命之忧。
云深看着那个大夫神qíng郑重地拿出一堆形状各异的刀子、夹子来,脸色很是难看。
宁觉非坐在地上,看着他脸上的神qíng,反而笑了起来:“云深,我没事的。你别看,先去歇着吧。”
云深却瞧着他身上的血迅速渗进地下,眼中满是难过和责备:“觉非,你的心……也太软了。你完全可以把淳于翰做为挡箭牌,等我们带军队回来接应你,你才jiāo给他们。”
宁觉非微笑着摇了摇头:“如果是那样的话,人家会以为我要挟持景王助你们攻破燕屏关,只怕就不会再顾他的死活了。我不能那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