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看斜阳_作者:满座衣冠胜雪(165)

2017-07-09 满座衣冠胜雪

  他苦笑,放开了马,伸展开身体,平躺下来,看著星辰寥落的夜空。

  他的大脑中一片空白,就这样一直发著呆,一动也不动。

  寒风越过糙原,掠过他的身体,向天际刮去。

  渐渐的,一缕曙光在地平线上跃动,给整个糙原带来一丝隐约的传达著温暖气息的光明。

  一些小动物开始从地下钻出来,在糙丛间爬行,觅食。一群一群的小鸟疾速从低空飞过,啾啾的鸣叫在清晨的空气中传得很远很远。

  宁觉非转过头,看著通红的硕大的太阳冒出头来,然後缓慢地轰然跃出地平线。

  立刻,霞光万道,直she向高高的天空,星辰迅速隐退,将天空让给了翻卷的乌云,而每一朵黑云这时都镶著耀眼的金边。

  “烈火”在朝阳中更显得红如热血。它本在吃糙,这时也抬起头来,看向升起的太阳,忽然昂首长嘶,在糙原上奔驰舞蹈起来,兴奋与豪qíng尽qíng洋溢。

  宁觉非看著它,嘴角边渐渐出现了一丝苦涩的笑意。

  云深,你的愿望我都明白,你真正的心意我现在也已经明白。你是个好国师,一心为国为民,不惜牺牲自己,我相信你会治理好一个国家。你尽管放心,你既然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我总要让你得偿夙愿,还你一个锦绣江山。

  只是,你再不需要委屈自己来敷衍我了,我们之间不需要这样的虚qíng假意。你侮rǔ了我的感qíng,也侮rǔ了你自己。在你心里,到底当我是什麽人呢?

  好吧,现在这一切都结束了。你也不必再痛苦了,希望你能够开心起来,恢复以前的生活。

  想著,宁觉非心平气和地坐起身来,脸上一丝表qíng也没有,眼里却有了以前在南楚时总是闪动著的冷淡漠然。

  直到这时,他才觉得全身冷得像掉进了冰窖一样,手足僵硬,行动起来已有些困难。

  他缓缓地活动了一会儿,才恢复过来,於是chuī了一声口哨,召回正在远处撒欢的“烈火”,翻身骑上,开始辨认著方向,寻找回去的路。

  直到下午,他才回到蓟都。

  城池依旧,街道依旧,房屋依旧,树木依旧,人们的笑容表qíng依旧,只有他的世界,已经完全不同了。看著眼前的这一切,宁觉非深刻地明白了什麽叫作物是人非。

  他默默地策马穿行在街上川流不息的人丛中,对两旁向他含笑行礼招呼的人们都视而不见,径自回到了神威将军府。

  总管连忙迎了上来,微微躬身跟著他往里走,一迭声地禀道:“将军,您一晚上去了哪儿?一点消息也没有,可把我们急坏了。云大人来看了你几次,又派人来候著,说是您一回来就通知他。您这是……”

  宁觉非截断了他的话,淡淡地道:“我出去走了走,也没什麽事。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不想有任何人打扰。另外,你去请江公子到我房里来一趟。”

  “是。”

  说是他的房间,他自己却找不著,还是那位总管领他到了正房。

  他从来没在这里住过,房里虽然gān净,却一点人气都没有,显得yīn冷。他微微打了个寒噤,却没说什麽,只示意总管去找人。

  当江从鸾跟著总管踏进房门时,一眼便看见坐在桌边的宁觉非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脸色苍白,神qíng憔悴,眼中闪动的光却很像当日在翠云楼时的那种冷冽淡漠。

  这位只有二十岁却已名动天下的少年将军仿佛已是历尽沧桑。

  江从鸾缓步走过去,坐到宁觉非对面,温和地问道:“觉非,你怎麽样?”

  “我没事。”宁觉非的声音很轻,显得很平静。“你吃饭了没有?”

  江从鸾闻言很是诧异:“现在都快到申时了,府里已在准备晚餐。觉非,你是不是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都没吃过东西?”

  宁觉非“哦”了一声,显然神思不属,随口道:“我不饿。”

  那总管一听,立刻张罗著要给他上点心,然後立即整治饭菜。

  宁觉非努力想著这总管的名字,却一直想不起来,只依稀仿佛记得,他也是云深府中的家奴,好像也是姓云的,这时便道:“云总管,你不必忙了。我跟江公子有话要说,你们退下吧。还有,我说话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旁边打扰,如果不得我传唤,有人进入这房间三丈之内,这府中所有的人我就一并撵了出去,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