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时,天窗外的柴糙木板接连被掀走,露出了外面隐约的天光。已经是深夜时分。
慕容泊涯率人潜入城西棺材店,里面广阔的场子里有一处小院紧闭门扉,一副闲人免进的架势。仗着夜色,一行人很快地翻越了第二重墙。qíng报搜集本就是鲲的长项,寻找huáng翎羽的踪迹就像大海捞针,但也成功了。
不过慕容泊涯同时也知道,在黑夜中行动,不但是鲲的长项,同时也是鹏的qiáng项。以前两者都在皇家掌控中,如同镜子的两面,总也不会碰到一起。但是如今,皇家抛弃了鲲,鹏捉走了huáng翎羽,终于引来了这初次的jiāo锋。
刚越过第二重院子,黑夜中立刻就有别的yīn影笼罩过来。鲲组数人即刻分头迎击。但是慕容泊涯立刻发觉有异,一股隐晦的杀气迎面抽击而来——白色长发在寒月里飘洒,是白发鬼女莫灿。甩出袖子,袖下伸出的短剑遮面挡过。只觉排山倒海的力量急涌入体,手上不稳,短剑被抽得飞天而去。
鲲组此次前来就是要打个出其不意之仗,对方不会想到秘密泄漏的这么早,因此防范必有漏dòng。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要救回huáng翎羽只看这一夜。好歹借着一挡让过对方锋芒,慕容泊涯不退反进,甩出另一边袖子里的短剑。
纯yīn之气裹着短剑,威力非同一般。莫灿也不敢冒失地硬撼其锋,一晃即让。黑色的长鞭套了几圈重新往慕容泊涯身上招呼。
“莫灿!你的对手是我!”莫谙低吼道。他战斗中不惯说话,一旦说话,就是表示他已经气得发疯了。
慕容泊涯放心地让他应对莫灿,对于自己失去两枚趁手兵刃根本不痛不痒,他行进之中双手互拢入大袖中,从左右上臂取下第三第四枚短剑。huáng翎羽的处所越近,他越是心急如焚,而又本能地冷静心神掌控全场qíng势。冰火相煎的难熬让他对所有阻碍者砍瓜切菜一样痛下杀手。
不知什么原因让慕容炽焰不在场,但这并不是一个好的信号,也许那人正挟着huáng翎羽离开此处。慕容泊涯心中凛然,急纵至手下白日查探出的位置,只见一排长房后墙上堆起了高高的柴糙——下面就是地牢的通气口。
真正的密门入口要花费一两个月才能混入查清,而那时的huáng翎羽大概只剩下一副骨头架,所以就算是只查出地牢的一部分也要紧急行动。
又有两人飞身上来阻碍,被他一脚一个踢到了屋墙半腰,而后骨碌碌滚落地来。这两脚夹了他yīn柔冰寒的内息,那两人口吐鲜血浑身颤抖,虽不致死但也没了再战之力。慕容泊涯两掌推开封堵在地道通气口上的柴糙木板,掏出一枚铃铛取出堵住声音的棉团就要往里丢,准备听凭回音确认地牢的走向以及出口的所在,再行突破。
他聚功于耳,就在此时,里面微弱的气息引起了他的注意。
凑近那一小排碗口大的dòng口,仔细瞧进去,慕容泊涯一下子没稳住身子,扑在墙上。
dòng孔里的空间很大,有微弱的火光和桐油火把的味道。一架简陋的chuáng上,huáng翎羽侧坐起身,正抬着头看向这边,对他笑道:“刚刚想起和你刷恭桶的时光,你就来了啊。”
“你这笨蛋!那种东西有什么好想的,”慕容泊涯没忍住破口大骂,隔着墙dòng对他咆,“要真出了什么事,要我以后抱着恭桶想你吗?”
huáng翎羽双眼中蕴着笑意却没有说话,于是两人间忽然静默下来,唯余周遭刺耳的兵刃jiāo击声。两人就隔着一重牢笼对视,一个在里一个在外。
huáng翎羽转头看向火光摇曳的走廊。
这一侧身,慕容泊涯骇然住口,因为注意到苍白得毫无血色的侧颈,再细看,何止侧颈,整个人看上去更为gān瘦。后背上不知伤得怎样,虽然角度不全却也能看到肿了老高,还传出浓重的伤药气味。
不是没有想过huáng翎羽的遭遇,所以才会这么着急来见他。但是当事实摆在面前的此刻,慕容泊涯又想闭上眼不去面对。
“可惜……”huáng翎羽转回头来,又是对他一笑,只是这一回没带着初见的喜悦,反而有些抱歉的意味。
慕容泊涯忽然惊觉,抬头看向火光摇曳的走廊,那里很深,尽管有火把照耀,依旧显得深黯。走道上果然响起密门开启的声音,数十步之外,轻微的衣服摩擦之声快速趋近。
慕容泊涯擎出短剑,原本打算找到密道口再行突破,现在显然来不及了。然而几剑撬下去,那些方砖纹丝不动,显然是里外数层参差叠加于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