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不变的是，慕容锐钺每日都要来和他聊些事qíng，或是书籍行记，或是民间轶事。而慕容炽焰也会在这段时间跟来，有时坐在huáng翎羽身边发呆，有时又面色烦躁来回踱步。
花糙苗木要有雨水滋润才能鲜妍润绿，希望渴盼之qíng亦是如此。在默默的等待中，机会总是被远远隔开，huáng翎羽那丁点不知从何而来的希望又迅速淡却，终于恢复了平淡度日的心qíng。
是正常人都不会渴盼着鞭子棍子往自己身上招呼，huáng翎羽并非变态，所以对于目前的待遇很是满意，也尽着力维持当前的日子。
第66章 各自立场
天气一日一日的越发寒冷，如果附近有河流，大概也到了冰冻三尺的气温。
这一日外头天色yīn沉，隔着窗纸的屋内更是yīn暗。
外面扑簌簌的声响连绵不断，似乎是下了雪。huáng翎羽裹着毯子倚在窗边看书，这段时间的修养，让他身上舒坦了一些。但最近仍有伤处愈合的麻痒不断，只能靠着读书来分些心神。
那日之后，就再没见过慕容泊涯。不论是他家老大还是老幺都闭口不谈，huáng翎羽倒是放心了许多。政治人物的官腔，他在史籍上看都看多了。当他们说“很好很不错”的时候，其实只是还过得去的意思；他们若是说“还行还可以”，就是说事qíng已经差qiáng人意；至于什么都避而不谈，说“无可奉告”时，那就真的是大大不妙的意思。
现在的慕容锐钺，涉及泊涯时总是避而不谈，脸上虽然一派淡然，却明显可知事qíng进展并非如他所愿。至少，慕容泊涯的xing命仍然无碍。
知道了这点，huáng翎羽放下了一半的心事。
他根本不曾料到慕容泊涯会去寻他。两人无亲无故，初认识时甚至一见面就打了一架——当然是慕容泊涯手下留qíng。至于后来，自己甚至恶意地告诉对方，阎非璜的上一世就是被他害死。
也许他的努力解救是为了顾影集和自怜集的译文，不过huáng翎羽更愿意相信他是出于朋友的好意而寻来的。——因为在绝望的时候，人要为自己寻找希望。在被恶意包围的时候，人要主动寻找善意的气息。
慕容炽焰进入房中时，见到huáng翎羽正裹着毯子在翻阅一本史典，很快注意到自己的进来，便放下书册起身相迎。
他仍然态度闲适，倒像自己是此间真正的主人一般。
慕容炽焰找到座椅坐下，接过女婢献上的热茶，捧在手里捂着，许久不饮。他心中有许多的疑惑，今日趁着兄长不在来看看huáng翎羽。但也因为慕容锐钺不在，两人一时间变得无话可说，他忽然想起外面下起了雪，于是命人打开了窗户。
这是真正纯白洁净的鹅毛大雪，chuī进来的空气中除了冰雪的温度就再也没有别的味道，让huáng翎羽看得目不jiāo睫。
“你甘愿如此？”
huáng翎羽转头面对慕容炽焰。
“大皇兄虽然有耐心，却不会滥用耐心。”言下之意就是，之前容着他拖是因为好整以暇，而现在则已经没有继续耗下去的耐心了，huáng翎羽明白他的意思，于是道：“他比莫灿高杆得许多。”
慕容炽焰明显不解得很。
“莫灿让我直接翻译内容，他却是要我教导他译文的方法。以前我还能骗骗莫灿和你，这次可真是什么也没法做了。”顿了顿，他露出个了悟的笑容，“也就只能束手待毙。”
“你这也是为了三皇兄吗？”
huáng翎羽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是其实并不是为了谁。
这个世界太懒惰，几千年几万年的历史进程如此的缓慢，人文的技术的发展几乎都依赖着“转世人”的施与。
这个世界太冰冷，君王一朝令下，可以举全国之兵，可以杀一族之民，可以让许许多多孩子变成身无所寄的宦侍，可以将自己的皇子赶尽杀绝。
应该让这世间的所有人明白，再没有人会泄漏进步的技术让他们不劳而获，要有所收获必须自己付出努力。应该让历史进程循序渐进，等人们的理智能够驾驭qiáng大的武器，等人们了解到qiáng力的武器是用于制衡威慑而不是随心所yù地破坏摧毁。
真的不是为了什么人，但是不该做的事qíng绝对不能做。这样的打算，其实在他甫一接触到《顾影集》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
慕容炽焰见huáng翎羽停顿在那里，没有追问下去，转了话题道：“你和三皇兄的感qíng就这么好？为了他要一直守口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