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láng王也暗自奇怪打仗和修水利有什么关系,但碍于面子,不好问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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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渐渐没入身后的山去,燥热的风凉了下来。huáng翎羽等人就地吃gān粮,炽焰和他一起坐在毛毡上,黑寡妇则坐到白láng王身边嘻嘻地笑。
白láng王看得头皮发麻,他记得两人曾经恩爱如蜜里调油,可后来却渐渐不对了味道。这女人仗着成了他的妻,就频频管束他夜出jiāo游,不许他纳妾,不给他和丫头好上。他这才对众人抖露她是西戗人的身世,将她赶出家门。这女人如今依然美貌如昔日,只可惜心肠却是蛇蝎一般。
黑寡妇慢慢地道:“我如今都让别人叫我作黑寡妇,好歹把你当作个夫。不过却也早将你看作是个死人。”
白láng王依稀记得自己休妻时叫管家把邬崤脸上身子都给划花,将她丢入猪圈里共食,可月色下看来却依旧容色明丽,斥道:“想不到那管家竟然也与你有染!”
黑寡妇一愕:“什么有染?”
“若非如此,他怎会违背我的命令放过你。”
黑寡妇万万想不到这男人会有这样的想法,她身上的伤痛是别人说不得的,只有白庞渐渐入了她的心,才容得他帮着治疗,哪想到还能换来白láng王此番龌龊的猜测。黑寡妇还愣怔着,huáng翎羽冷声道:“炽焰,将他嘴堵了。黑姐,我身上病着,听不得他这样气人。”
慕容炽焰起身过来,他本来可以xué止他声音,但也觉这男人讨厌,何况huáng翎羽的原话是要堵他的嘴,一时间玩心大起,就地抓起一大把泥,硬塞进白láng王嘴里。想了想,为防他将泥土吐出来,再封了他活动的xué道。
黑寡妇在近处看得分明,又看见这男人羞愤yù死偏偏求死不得的样子,心里笑得抽筋,嘴上却道:“huáng大,你不经常宣扬什么人道主义之类的么,你这样叫做人道?叫做人权?”
“人权是对人而言的,你见他哪儿像人的了。”huáng翎羽说,“‘白láng王’,‘叶禽?郝尔shòu’——好你一个禽shòu!”
白láng王哪知道别人提及他的名字都是战战兢兢,或是赞他勇猛无敌,今日却被如此歪解,气得口唇发青。
正纠结时,脚下突然震动,沉闷的如同地底响雷的声音连续地响。
那声音呜隆隆的,在黑夜里好生可怕,以至于战马都惊惶不定。
“成了。”梁小小声音里含着莫名的兴奋。
huáng翎羽支起手杖站立起来,默默看向远方。今夜月色格外明亮,管涌终于超越了临界点,八角湖伫立了年余的旧坝从底部溃塌了。泥土碎石jiāo杂着汹涌的洪流,一路奔啸向山下涌去。
黑寡妇温柔地将白láng王搀扶着站起,才短短的几息时间,泥石水流已经落到了山下,遇到平地的阻拦,溅起滔的回làng。泥水石块源源不绝地塌下,迅雷般地朝南韩军驻扎地灌去。
远处的军营显然也有人听到响动,忙不迭爬出军帐探看。可惜平地上的视野哪里有huáng翎羽处高山广阔,所以什么也看不见。
白láng王哪里见过这等阵仗——浑浊的水线急速奔涌,豆粒大小的白色帐篷连成一片,在洪水之前显得如此不堪一击。大làng冲沙一般,连阻拦的力量都没有,就被全数淹没。
恍如梦中。白láng王脑袋里嗡嗡直响,打仗这么多年,没想到过生命如此不堪一击,没想到自己的军队如此不堪一击。以前的拼死拼活算是什么,曾经建立起的功业算是什么?
一瞬间,一场大水将他一生的奋斗全都否定。
“日后的史书大概会说,南韩军遇弱则qiáng,遇qiáng则弱。不论你以前打过多少胜仗,一场败仗就会否定你的全部。”huáng翎羽说道,“希望善动战念者以此战为戒,今后莫要再掀战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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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大明,八角河安静地在河道上流淌,四周都是乱石和连片的泥泽,还有连根拔起的树木。尸体被压在乱石堆里,淹没在泥浆里,有在梦中被淹死的,更有不少是被乱流中的石块砸得ròu稀骨碎而死的。
残存的南韩士兵没有想到,“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话并没有应验在他们身上。黑寡妇脱下南韩盔甲,随扫dàng残局的南王军从山上纵马而下。她一身红装如虎入羊群,在jiāo战的军阵中格外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