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折而后弯的小黄/净水红莲_作者:狂言千笑(6)

2017-07-05 狂言千笑

  入眼处,只见一片昏暗,已经是掌灯时分,幽幽晃晃的豆灯只能照出身前那人的轮廓,隐约分辨得出正是与他同屋的huáng翎羽。

  他暗自心惊,自己伤后不济至此,若是眼前这人对他心存歹念,自己此时已经身首异处了。

  “你gān什么?”他问道,稍显不悦。

  对方却歪着脑袋十分专注地盯着他,片刻之后才平平地答:“放手。”

  huáng翎羽和他刚刚认识,并不想多生是非。只是见他一脸尘灰地躺在gān净的chuáng单上,越想越是不舒慡,简直犹如毛虫挠心,就连算盘也打不流畅了。于是才去伙房断了半盆温水给他擦面。原来尘灰下的面容端正好看,虽非一流的姿色,好歹也比他自己合眼多了,让他不由生了心思要将人拐去购置日用,十有八九能从三姑六婆那边把菜价米价再压一压。

  慕容泊涯螃蟹钳子一般的大手松了开,huáng翎羽倒有些不高兴了,将毛巾往同房脸上一丢:“自己擦。”说完,又坐到灯前断断续续练起算盘来,一边说道:“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伙房里还剩着少许饭菜。”

  慕容泊涯本就有起chuáng气,见huáng翎羽态度生硬,一下子没忍住便重重哼了一声。想想这数月在家,见着二哥和那个新qíng人卿卿我我,心中更是不忿,又赌气似的哼了两下。

  huáng翎羽听到这么一声,而后又是两下,手中算珠慢慢停了,自书桌上转头回视。chuáng矮凳高,huáng翎羽腰短慕容泊涯身长,两个年轻人目光这么一接,还恰恰是平平相视。

  huáng翎羽见那毛巾被随便丢了,一端搭在水盆里,一端拖在地上,眼神便有些不悦,慢慢道:“这屋子不是你一人住。把自己用过的东西收拾好。”

  “哼哼,我在这屋子住的时候,也不知道你在哪里吃奶呢。”

  要说脾气,huáng翎羽其实比他还更犟一些。更何况昨日被罚站了一夜,接着又连续打了几个时辰他最不喜爱的算盘。偏偏还有人来与他分享这难得的小天地,不由也来了气。

  两个头脑发热的年轻人你一眼我一语斗将起来。慕容泊涯自然是家学渊源、博学能言,与朝中jian臣斗惯了,一张嘴不带脏字也能数落人的祖宗十八代。huáng翎羽则是与当客练就了嘴上磨刀的工夫,融合了口耳相传涉及某器官某行为的真知灼见,听得人莫名其妙浑身打颤。两人说在一起简直就是雅俗共赏、融汇古今的大杂烩。

  等到肖清玉被司更伙计带到房前时,两个小伙子已经在chuáng上扭在了一起。huáng翎羽正被慕容泊涯压在身下,疼得病猫一般地哼唧,却始终不认输。慕容泊涯骑在他身上,红了眼睛还磨着白灿灿的牙。

  chuáng上枕头被褥搅在一堆,chuáng下水盆毛巾滚在一块儿,那场景要多混乱有多混乱。

  肖先生温然笑了两声,旁边的司更冷不丁便打了个抖,只听他和蔼地道:“你们是在展示自己的体力和jīng力么?很好!泊涯你明早略蹲上六个时辰的马步。”看了看huáng翎羽,笑:“翎羽就蹲两个时辰好了,剩下四个时辰起来练练算盘。不过你今日和明日都算作是请假,下月顶两晚司更补回来——自然,那两日的白班还要值。若因瞌睡出了问题,百倍罚来。”

  扭做一团的两人闻言,脸都已经垮了。为什么为了个不相gān的人,为了几句意气之争,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莫非果然是俗话说的——猫狗一窝,不得安宁?

  第4章 夜人偷酒

  这个被慕容泊涯死死压在身下的huáng翎羽,正是当日被车子碾得不成人形的那个小子。他也懒得深思自己怎么又活过来了,而且活在一名大概仅有十五六岁少年的身上。不过即使跟着huáng河大水冲跑的难民流làng了近半年,又在这当铺里过了将近一年的时日,从前的怪僻xing子仍旧没改过来。

  所以他现在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遇上了长上一两岁的慕容泊涯,且不说对方本就身负武功,单是那高了一头多的个子,huáng翎羽怎也不可能在摔打上占了便宜。

  所以当晚,慕容泊涯仍旧独占那张大chuáng。huáng翎羽扁了扁嘴,没兴致再同他争吵,自收拾了地面,糙糙打了个地铺睡了一夜。

  一宿无话,第二日一大清早,两人齐齐到后院墙根蹲了起来。两人已生嫌隙,一个蹲在后院门左,一个蹲在后院门右,你瞅我我瞅你,谁也不同谁说话。

  司更的伙计早早做好了饭食送到肖掌事和首柜先生房里出来时,见到的便是这么个qíng景。这时候其他伙计和管开票管打包裹的学生也都打完拳,准备去吃大锅饭,一个个见了两人的qíng状,掩嘴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