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甚是枯燥,早些还能在小邑落脚,补充补给,再往后就越来越荒芜了,一直到了齐鲁边境的时水,齐侯撩开子车的车帘子,往外看了一眼滚滚流淌的时水,低笑了一声,说:“二哥,你可还记得这里?”
吴纠不知齐侯是什么意思,只是回答说:“自然记得。”
齐侯又笑了一声,不知在回忆什么,仿佛是在回忆征服的那种慡利,毕竟在时水之畔,齐侯可是亲自受降了吴纠。
过了时水,便是鲁国的地界,虽然还没有到鲁国的地界,但是从这里遥遥看去,就能看到那人山人海的迎接队伍,还有随风展昭的鲁国大旗。
吴纠眯着眼睛,遥遥的看过去,那一片黑压压的人,仿佛是打仗的列阵方队,根本不像是迎接的仪仗,再加上那迎风招展的大旗,就好像是战旗纛旗一般,离得有些远,但是旗上大字明朗,非常耀眼,只一个字——孟。
吴纠看了这个字,顿时就知道对方是何人这么大阵势了,迎接的队伍摆的跟打架似的。
孟在古代的意思是排行老大,鲁庄公有个庶长兄,提起来如雷贯耳,当年上学的时候还学过关于这个人的文章,其中有一句话非常有名——“庆父不死鲁难未已”。
而这个庆父,便是鲁庄公的庶长兄,孟是他的代称,别看庆父与鲁庄公的夫人哀姜私通,还在鲁庄公去世之后,杀了两名继承人,可谓是臭名远扬,但是庆父是孟氏师祖,大名鼎鼎的显圣孟子,便是庆父的第二十世孙,孟氏从此处起源。
吴纠看了一眼战旗,便知道对方定然是公子庆父,排场如此之大,似乎是要扬威立信。
齐侯也看了一眼对面的阵势,只是冷笑了一声,说:“庆父这花把势,还敢跟孤眼前戏耍。”
他说罢了,就放下缁车的车帘,不再往前去。
车驾很快就在时水旁边停了下来,因为齐侯不方便出国界,另外一方面,齐侯也是这次公主的公公,辈分很大,也不便迎接。
于是车驾停在时水边上,并没有跨越两国国界,很快所有的车队都挺稳,齐侯这才从车架上缓缓步下。
鲁国的军队见齐国的车驾停下,就听到“咕噜噜”的车辙声,很快三两轺车成箭头状排布,也快速向时水边碾压过来,也停在了水边。
那当前轺车上站着一个身披黑色战甲,肩披红色披风的男人,男人蓄着胡须,看起来有三十岁左右,生的身材高大,面相颇为凶残,国字脸配着一双虎目,嘴唇颇厚,长得却是刻薄模样。
男人后背cha着一面纛旗,上面也只有一个字——孟。
显然便是鲁公的庶长兄公子庆父了。
庆父见齐侯已经下了车,并不敢托大,便从轺车上“踏!”一声跳下来,笑着说抱拳作礼说:“齐公有礼,寡君特派庆父迎接齐公大驾!”
齐侯只是微微一拱手,说:“有劳。”
庆父笑着说:“公主已安顿在时水之畔,齐公一路车马劳顿,请入幕府!”
齐侯轻笑了一声,也不知是哂笑还是什么,淡淡的说:“又不是行军打仗,何来幕府一说?”
幕府在那时代是打仗时候搭设的军事指挥机关,因着齐国和鲁国现在还是敌对状态,分外胶着,文姜虽然说通了鲁公,但是鲁公不太甘心,所以想要昭显一下鲁国qiáng大的国力国威,特意让庆父带了大部队来,摆个好看的架势,敲一敲齐侯,所以自然弄了个幕府。
庆父被齐侯这么直白的一说,脸上挂不住,脸色有些不好看,撇开目光不理,正好看到了站在齐侯身后的吴纠,立刻笑着转移话题,说:“这不是纠老弟,数月前纠老弟还与我把酒言欢,今日难得一见,一定要痛饮才是。”
他说着,还上下打量了一下吴纠,那眼神有些奇怪,直勾勾的。
吴纠只是淡淡一笑,作礼说:“纠有公务在身,不便饮酒。”
庆父一开场就被连撅了两下,齐侯是冷冰冰的拒绝,吴纠则是不着痕迹的拒绝,但无论是哪种,都让庆父觉得很没面子。
而这个时候,救场的人就出现了,就见又一辆轺车快速行驶过来,车上站着一个纤细的杏huáng衫子少女。
吴纠一看,虽然不识得,但是心里也是“咯噔”一声,因为那少女已然开口了,离得老远就在喊:“纠哥哥!是纠哥哥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