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杀饿láng让他出了身热汗,头重脚轻的昏眩感减轻不少,四肢的伤口却又有迸裂的趋势,他卷起衣服检视着伤口。
公子雪牵着马车也走到岩石边,捡了些枯枝烧起火堆,向雷海城递过个银制的扁平小盒。“里面是专治外伤的金创药,连敷几天就能落痂。“雷海城抬头看着他,没接。公子雪顿了顿,冷冷的语气听不出是不悦还是惭愧。“药膏没毒,这点你不用怀疑我骗你。”
雷海城轻叹口气,接过银盒。药膏十分清凉,抹在伤处,疼痛顿时大减。
公子雪静静看雷海城涂药,他面色淡漠,眼睛却在熊熊火光里亮起来,似乎很高兴雷海城信了他。
雷海城正抹着药,御焰燎扯开车帘,一边咳一边盯着他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来攻打西岐吗?”
雷海城擦药的手停了一下,他被封为天靖的异姓王,恐怕已传得各国皆知,眼下又出现在天靖边境,御焰燎自然会以为他是来为天靖大军助阵的。
“我是要去刺杀西岐国君,不过攻打西岐,不关我的事。”
御焰燎不明个中原因,但听雷海城说要行刺西岐皇,他目露喜色,连咳嗽也止住了,招手让公子雪扶他下了马车,坐在雷海城面前。
“那正好,我也正要去西岐找符青凤那个贱人。雷海城,你要杀西岐皇的话,我帮你。”他说到符青凤的名字时,一字一顿,仿佛要将这名字咬个粉碎。
雷海城自识御焰燎,印象中御焰燎始终都是一副雍容淡定的模样,从无此刻qíng绪失控。他狐疑地道:“你如助我杀西岐国君,不就等于帮了天靖?”
他虽然曾在澜王府偷听过冷玄和冷寿的对话,知道风陵和西岐素有夙仇。可以他对御焰燎的了解,御焰燎应该静观天靖和西岐鹬蚌相争,等两国都元气大伤,再坐收渔翁之利才对。即使要报世仇,也犯不着在这时候动手,白白便宜了天靖。
况且,御焰燎这次还伤在瑶光剑下,险些一命呜呼,没理由不跟天靖算这笔账,除非御焰燎尚未查出瑶光是天靖内应。
公子雪在旁冷冷道:“符青凤是西岐国君的人,欺骗陛下多年。陛下今番重伤,符青凤终于露出真面目,囚禁了陛下,对外声称陛下不治身亡,还伪造陛下要他摄政治国的遗诏,独揽风陵大权。陛下无子嗣,符青凤其实已经跟皇帝无异。用不了一年半载,他多半会名正言顺地改元称帝。”
雷海城料不到自己离开临渊后,风陵朝政竟出现如此大的变动。回想起符青凤总是笑容可掬,对御焰燎看似忠心耿耿,却原来包藏祸心,一直在等待机会给予御焰燎最致命的一击。
符青凤必定是事先看出了瑶光的破绽,才将计就计,在他和瑶光的婚礼上借刀杀人。被暗中下毒的马匹,八成也是符青凤做的手脚。
只可惜了瑶光,舍命行刺,结果却替他人做了嫁衣裳。
能将御焰燎也玩弄于股掌之上,他不得不佩服符青凤的心机。
不过最厉害的,当数符青凤背后指使之人。兵不血刃,只派出一个符青凤,便将风陵国土攫入掌中。
这西岐国君城府之深,超出了他原先的估算……
“咳,是我太相信他了。”一阵急剧的喘息打断了雷海城思绪,御焰燎抚着胸口苦笑。“他确是难得的治国人才。我本就有意若遇不测,由他来继任我风陵基业,所以出征天靖也留他摄政,得以在百官面前树立威信,结果反让他坐大。”
他闭上眼睛用力吸着气,悲伤、愤怒、痛心、失落……无数种表qíng纠结浮现,令他脸上的肌ròu抽搐着。“如果符青凤是为篡位,我也赏识他的野心,愿意成全他。可他居然说是为了西岐。难道我这些年来对他百般宠信,都比不上利用他的西岐狗皇帝?”
这是雷海城第一次在御焰燎身上看到各种qíng感,早在临渊城他就觉察到御焰燎和符青凤之间关系甚是暧昧,听御焰燎现在的口气,嫉妒远远超过了被人背叛的愤恨。
剥去尊贵的皇帝面具,御焰燎也不过是个为qíng伤昏了头脑的普通人。
雷海城可以理解,为什么御焰燎肯帮他杀西岐国君了。他唯一不明白的是,既然符青凤已经夺得大权,为何不斩糙除根杀了御焰燎,只是囚禁了事?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符青凤应该很懂这道理,更何况是对付御焰燎这样不世出的枭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