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最大的一个水洼却是面平如镜,一个男人背对三人,正盘膝坐在潭边,低着头,仿佛在看自己映在水中的倒影。
男人的头发没束起,又黑又密,长得不可思议,铺满了他身后的地面,少说也有四五米长。
听到脚步声。男人缓缓地侧转身。
一张年轻漂亮的面容,嘴唇红得像涂了朱砂。跟莹白的脸形成qiáng烈对比。男人眼睛里,写满唯我独尊的傲慢。
被人当神膜拜着,不骄傲反而不正常。只是这被越霄口口声声称为「老人家」的金河巫师竟如此年轻,实在大出雷海城意外。
巫师对冷玄和雷海城瞪视了许久,抬起手。他右腕上。带个毫无花纹装饰的墨石手环,流转着幽暗光泽,手指因而显得越发白皙,向冷玄一指。「你,过来。」
他语气神态无礼到极点,雷冷两人都微微沉下了脸。
越霄在旁轻声到:「烈陛下,圣师是要为您诊脉。」
冷玄略一沉吟,走上前,将左手伸到巫师面前。
雷海城跟在冷玄身边,牢牢盯着巫师一举一动,以防他发难,却见巫师搭上冷玄脉门,没多久就放开,漠然道:「你中的毒,已经有十多年,全渗进了五脏六腑,早就该死了。」
雷海城听他一下便说准了症状,果然是有点真能耐,不禁升起几分希望,道:「那有没有方法驱毒?」
巫师冷笑:「要我教人,可以。你们两个,把小宝抱进来,好好安葬,再给小宝磕头赔罪,我就替你医病。」
冷玄勃然色变。雷海城眼底杀气一闪,终是忍住。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好不容易才找到线生机,闹僵了,只会耽误冷玄的毒伤。
不就是条狗么?他在衣袖里暗自对巫师比了个中指,慡快地道:「好。」
「海城?!」冷玄想阻止,雷海城已经奔了出去。
他很快拎着黑狗的尸体回到石dòng里,用短刀挖了吭埋了,连磕三个响头后一跃而起,冷冷看住巫师——
这家伙,如果敢耍他,他绝对会让巫师落得跟黑狗一样的下场。
被雷海城周身激扬的浓烈杀机所摄,巫师莹白的面色似乎更白了,站起身走到水潭对面一个岩石雕就的香炉前,往里面洒了点粉末。
青蓝色的火苗顿时窜高,散发处淡蓝烟雾,异香扑鼻。巫师闭目,嗅着那丝缕蓝烟,表qíng十分陶醉。
他脸上的肤色,也由白逐渐发蓝,最终又慢慢恢复了正常,睁眼,回头道:「我要潜心修法力。你们都出去,两天后,我再施法救人。」
雷海城气得不轻,可事qíng已经到这一步,他可不想前功尽弃,只能耐着xing子再登上两天。一扯衣袖,出了dòngxué。
已经午后,指天峰上却看不见半分阳光。越来越厚重的云雾将天空也遮挡得严严实实。云层外,鹰鹫的鸣啸更急躁。
雷海城仰望头顶浓云,眯起了眼。这气象,有些不太对劲。
手臂上突然传来熟悉的温度,冷玄左手抓住了他,沉声道:「海城,别再求那巫师。回宫找御医看了再说。」
雷海城微笑摇头。他比谁都清楚,冷玄是不愿他再受那巫师侮rǔ。
「磕几个头而已,算不了什么。」他凝视男人黑眸,轻笑:「如果中毒的人是我,你也一样会下跪吧。」
冷玄没再开口劝说,只是紧紧地握住了雷海城的手。
第157章
山顶到了huáng昏,寒气刺骨。晕眩的感觉随着天气变黑也益发明显。雷海城和冷玄回到石屋避寒休憩。
越霄已经头昏脑胀,有气无力地背靠山壁,怀里还搂抱着萧云起的骨灰。雷海城丢了块gān粮给她,越霄也不吃。
雷海城也不多搭理她,和冷玄吃过食物,看着墙角那堆白骨尸骸,终究觉得诡异,问越霄道:「这些都是什么人?」
越霄似是累极,眼皮也没睁,道:「历年来总有贪婪之徒,明知指天峰有圣师守护,还是不自量力硬闯进山想寻宝藏,结果都成了了白骨。」
「贪」字果然害人非浅。雷海城摇头。
其实夜色全黑,他想生堆火给冷玄去暖,但山上连跟糙也找不到,不得已只好退而求其次,从包裹里拿了蜡烛照明用。
一点黯淡的烛火,照亮了三人脸上倦色。
雷海城望了望dòng口,里面黑漆一团,也看不见那巫师在做什么。
他有点想不通那巫师和黑犬常年居住在这光秃秃的指天峰上,靠什么食物为生。转念一想,既然金河王族每年都会入山来聆听神喻,多半会送上衣食供奉,足够巫师一年生活所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