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术也是他以前训练的内容之一,要驾驭的都是xing子极为狂烈bào躁的野马,远非这种已被驯服的脚力所比。因此黑马初时尚不乐意被个陌生人骑坐,跳了两跳,但被雷海城几下拨弄,便乖乖听命。
纪悠策马跟在雷海城身边,也不管雷海城爱不爱听,一个人天南海北聊得起劲。雷海城见纪悠确实没有特别企图,纯粹是想他和他结jiāo,也就不似先前冷漠。
跟着商队车马累赘,速度反而比雷海城原先预计的慢了,天色全黑只走完大半路程,离京城还有几十里路。
入夜时,风雪已停息下来,路面积雪数寸,马车无法再行,商队便把车马拖到路边,扫清了片空地,搭起帐篷过夜。又架起篝火,烹水煮食。严寒空气里不多时飘出食物香味。
雷海城独自坐开一边,自己生了堆火取暖。他看得出这商队其余人都对他怀有戒心,只是忌惮着纪悠不敢造次,他乐得清净。
“雷兄弟,你怎么不吃东西?”纪悠一屁股坐到雷海城边上,硬将条烤羊腿塞进雷海城手里。自己手里将个刚烤熟的番薯翻来覆去,吁吁呼烫:“好烫的番薯,啊,烫死了!”
雷海城冷眼旁观,见纪悠大呼小叫,倒不禁想起刚跟婷认识的那个冬季,两人并肩坐在结了冰的河边长凳上吃烤番薯。婷怕烫,也是捧着番薯又叫又笑……
“呵……”他无意识地笑了起来。
纪悠吃惊地看着一个温柔无比的笑容从雷海城淡漠的脸上漾开,简直比看到铁树开花还希奇,忽然大叫一声,把那边的随从都吓了一大跳。
番薯飞上半天高,纪悠龇牙咧嘴,连连挥手。光顾着看雷海城笑,居然忘了自己还拿着个烫手番薯,正要把烫红的手指伸进嘴里吮,却被雷海城抓住。
“怎么这么粗心?”雷海城笑着摇头,婷喜欢吃烤番薯,却经常被烫伤手指。他低头朝手指轻轻chuī着气。
“……那个……雷兄弟……”
纪悠呆了片刻,才试探着问:“你没事吧?雷兄弟?”
雷海城一怔,猛然从回忆的幻觉里回到现实,发现周围的人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往日已矣不可追,拾起前世与婷的记忆只是给自己徒添麻烦惆怅。或许,将前世qíng感尘封才是最好的抉择……
冷冷注视着眼前跳跃的火焰,雷海城蓦然放开纪悠的手,钻进自己的小帐篷里。
帐篷外一阵静默后,众人又恢复了谈笑。慢慢地,声音低了,篝火也暗淡熄灭。
雷海城在黑暗里睁着眼睛,却无睡意。听众人鼾声起伏,竟有种难言的寂寥泛上心头。
长久来,他一直将报仇当成了支持自己在这异世活下去的动力,没深入地想过其他事qíng。可适才回忆破碎的一刹那,他却惘然若失。
报仇之后呢?他这缕孤魂又当如何?该何去何从?……
“谁?”他霍然弹起,隔着帐篷扣住了外面黑影手腕。
“是我,雷兄弟……”
纪悠?雷海城松手。纪悠挥着捏痛的手腕钻进帐篷,手里还捧了食物。
“我想起你之前什么都没吃,饿坏了肠胃等年纪大了就有苦头吃了。快吃吧,羊腿、牛ròu、馒头,随你挑……”
纪悠掀起半角帐篷门帘,透进些雪光当蜡烛,絮絮叨叨地把食物一样样放到雷海城面前,笑眯眯地望着少年黑夜里越发光亮的眼睛。“不够的话,还有番薯。”
他算是彻底输给这热心又罗嗦的家伙了。雷海城颇觉无力地一摇头,拿了个馒头吃起来——很热,应该是重新烤热的。
雷海城眼里的冰略有融化。
纪悠很好耐心地坐对面看着雷海城将食物慢慢吃完,才用包食物的布将吃剩的骨头包了起来,临走前突然回头,对雷海城神秘兮兮地笑道:“雷兄弟,你老实说,先前你是不是想到了心上人,才帮我chuī手指的?”
就凭雷海城当时那一脸温柔得能溺死人的笑容,他敢打赌少年绝对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是又怎样?”
雷海城好笑,是不是都与纪悠无关吧?不过被纪悠一搅和,他之前的沮丧失落qíng绪倒消失了,打个呵欠赶客。“我要睡了,你回去吧。”
纪悠再度呆了片刻,然后露出满脸惊喜。“你居然一连说了十二个字!我还以为你只会说三字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