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就算他知道又能如何呢。
朱决云成佛只在百十年间,伏龙山将有大功,就算是他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qíng掌门方丈也不会舍了这个人。
再仔细一想,糙古身上如此有异,它上山时掌门方丈便已经该知道了,他连朱决云的十世佛缘都能看得出,又如何看不出一只黑龙筋骨化成的神器呢。
说到底看不透只有他们这些人而已。
朱决云离去前说了一句:“此事不会善终。”
这句话惶然像把刀,悬在了镜悟的心头上,看着这人一步步走进院子里,门扉应声而合,将一群人晾在了门外。
石阶的青苔上盖了一层红的白的花瓣,踩上去软和,也没有声音。
朱决云站在石阶的尽头上,头上是一片树荫遮挡,yīn冷,小世子坐在石阶的起始,头上是一片阳光,把绒huáng的头发照出光晕一般。
曲丛顾听见了动静,猛地站起来朝他跑来。
朱决云莫名其妙地就很自觉,张开了胳膊,把这一团日光拥入怀里。
曲丛顾个子长得很快,但也只有十六岁而已,才将到了朱决云的下巴颏,浑身暖烘烘的,抱在怀里能把一身的寒气驱散大半。
曲丛顾闷声道:“怎么办?”
朱决云反应慢了一拍,过了一会才‘唔’了一声,问道:“什么怎么办。”
“糙古受伤了,”曲丛顾道,“我给你惹了麻烦吧。”
他有点想加上一句‘不是故意的’和‘是他们找事’但是还是没说,觉得有点像推卸责任。
朱决云说:“这怎么能怪到你的头上。”
曲丛顾从他手中接过降魔杵,来回扒拉着看。
朱决云拍了拍他的后背,沉声道:“这不算什么麻烦,倒是我考虑的少了,让你受了惊吓。”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曲丛顾抬头,眼睛纯澈好像能看见人的心里去,“他们一直这样吗,这么些年。”
随后又笑着宽慰他:“我没害怕啊。”
朱决云说:“不害怕就好,不用理这些人,日后他们不会再来了。”
他把降魔杵放到他的手中好好握好,手指指着他的额头jiāo代道:“你有我以身为灯心点的长明灯,是可以号令糙古的,就像刚才一样,没有人可以伤得了你。”
曲丛顾却问他:“那哥哥这么些年都如何和他们相处的?你不去练功场也是因为这些人吗?”
他问得含蓄,始终不把‘欺负’这个词说出来,多半是怕伤了朱决云的自尊。
朱决云笑了:“不是,还请小世子安心吧,没有人能欺负我。”
曲丛顾道:“那我为什么从来都没在练功场看见过你?”
朱决云直接道:“不想去。”
“……”曲丛顾梗了一下,“这样也行吗?”
“行啊,”朱决云始终含笑,“只要够qiáng就什么都可以。”
他天赋异禀,能把如此不要脸的张狂说得随意理所当然。
曲丛顾偏偏是个看他做什么都捧场的,笑呵呵地说:“哥哥好厉害啊。”
朱决云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没劲。
你说这是耍哪门子酷呢,跟这么一个小屁孩。
他这头反省自己,小世子却是真心你主宰我崇拜:“外面的人都被你一个人打趴下了吗?哥哥你在伏龙山能排第几啊?”
朱决云竟然有一瞬间真的认真地去想了想这个问题。
朱决云:……
小世子殷切看着他,然后自顾自地道:“我看能排前十吧,黔竹说了,你和他们祖师爷一样厉害呢。”
朱决云咳了一声:“大、大概吧。”
小世子美滋滋道:“我就知道!”
朱决云心里真是五味杂陈,不知是该喜该忧。
外头还一群人不知做何处置,院里头却开始乐呵呵地数起了人头。
要说起来,这孩子内心其实还挺qiáng大的。
风和着花瓣chuī乱了小院中一方天地,晃晃dàngdàng悠悠不止。
今日出了这样的事qíng,朱决云便一日没走,将糙古唤出来,教曲丛顾如何调用法器。
这孩子有些灵气,这是任何一个道士都可以看出来的事,加上从小就受了不少的恩惠,所以学些简单的咒语术士也挺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