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丛顾说‘想’,然后又说:“还是得看一看,我怕南方住不惯。”
朱决云笑了,说了句:“越来越娇气。”
“是啊是啊,”曲丛顾现如今已经一点也不在乎这个了,直接认了,“我娇气成不成?我哥哥对我好,疼我不舍得我吃苦,你羡慕不?”
他又故态重犯,伸手捏着朱决云的耳朵,晃他的脑袋:“你羡慕不羡慕?”
“曲丛顾,”朱决云拍了下他的屁股,斥了一句,“老实点。”
但是他现在在曲丛顾心中根本就是纸老虎,毫无威慑力。
七月份出鬼城,两人已经从京城回来了,待了不到半月,兜兜转转,终于往伏龙山走。
曲丛顾蔫吧了很长一段日子,就算现在也还不大jīng神,就算与他胡闹玩笑,也像是挂了心事,带了些沉静的气息。
朱决云心疼他,带着他慢慢地走,只当陪着他看风景,不提其他。
最后还是曲丛顾反过来逗他开心。
一直到了八月中旬才到伏龙山下。
黔竹见了他的第一面,先是愣了愣,好像已经忘了这个人,然后才说:“你是不是胖了?”
曲丛顾:……
“没!有!”曲丛顾咬牙说,“没有。”
随之黔竹就一把把他拉到了身前,左右看了一眼:“你怎么这个时候上了山?迢度师兄呢?”
昔日少年如今已经长大了,眉眼间的成熟明显,不再像是六十多年前,皮肤有点黑,有点瘦,尖锐的小和尚。
曲丛顾说:“朱决云去山尖儿佛殿了。”
黔竹倒吸了一口凉气,重复了一遍:“他去了佛殿。”
“对啊。”曲丛顾说。
如此一对比,他倒是像是还和走时一个模样,两个人已经差的多了,任谁也不会信,这两个人曾经会是朋友。
“我给你带了东西,”曲丛顾从袖子里翻找了片刻,掏出了两个jīng致的小盒子,“给你。”
黔竹莫名接了过来:“这什么。”
曲丛顾说:“我答应给你的东西啊,佛手苏没有了,因为我没去成江南,我也没吃到。”
颇有些遗憾的样子。
可是黔竹已经把这个事qíng忘了,完全不记得了。
打开了盒子看见是两颗成色上好的丹药,他已入筑基尾期,早已经用不上了。
黔竹随意的扣上盒子,然后说:“你们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曲丛顾大概知道现在的qíng况,流火死了,佛修应该很乱,可具体是怎么样却不知道,于是问道:“伏龙山出事了吗?”
“何止出事,”黔竹说,“掌门方丈已经有三个月不见人了。”
曲丛顾想起了那个慈眉善目的胖老头,还有他的大肚子:“他怎么了?”
“你知道吧,流火大师圆寂了,现在所有的佛修都乱成一锅粥了,”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暗示他一般道,“你懂我的意思吧?”
曲丛顾:……
他觉得黔竹有点怪,但是他确实懂了黔竹的意思。
不过就是囊权夺利,上下jiāo征。
黔竹说:“掌门方丈已经老了,他太老了,既不能争,也不能不争,他也不可能赢,但是更不能输,真正骑虎难下。”
然后又问了一句:“你懂我的意思吗?”
曲丛顾:“……懂,你眼睛不要这样看我,我懂了。”
“你们走了这么久,偏偏这个时候回来,可是想分一杯羹?”黔竹这样问。
曲丛顾回答不上,呐呐了一声:“你好像变白了,是怎么做的?”
黔竹:……
高高地佛殿之上烟雾缭绕。
huáng纱从悬梁上垂下,挡住了掌门方丈的身影,只能看见那么一个黑影。
佛门‘吱呀’一声敞开,有一个人走了进来。
来人身形高大,身着白袍,上不饰一物,却在肩上披了一道袈裟,显得随意,也不规整。
他一步一步地踏步而来,脚步声从堂上响起,很沉、很稳。
最后停在了座下蒲团前,单手行佛礼,平静地唤了一声:“掌门方丈。”
掌门方丈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他好像没有听见一般,连动弹都没有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