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阎浮摸了摸少年冰冷蜷缩的手,慢慢攥紧了他的手腕,反复摩挲着他的脉搏,沉默良久,才忽而笑了一声:“昙儿……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少年安安静静地闭着眼,一语不发。
“为师问你呢……你怎么不说话?”
“昙儿,你再不睁开眼,为师可要罚你了。”
“昙儿,你看看,为师像不像个新郎官?”
“为师才说了要与你白头偕老,就遇见了一只送亲的队伍,你说是不是天意想让我们在此成亲?昙儿……你今日就嫁给为师,好不好?”
巫阎浮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可回答他的总是一片死寂。
“罢了,你不答应也要答应,为师娶定你了。”
自言自语的说着,巫阎浮抱着少年,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下车时身子一歪,几乎跪倒了沙地里,一手抓紧破日,才勉qiáng支撑住身体,重新站稳。
“你看,花轿都备好了。”
风沙骤然大了起来,呼呼作响,仿佛幽幽的悲鸣。
巫阎浮逆着风走到花轿前,将少年小心翼翼地放进轿中,双手拾起那华美绣金喜服为他披上,又为他戴上头饰,细碎的流苏与面纱一并垂下来,遮住了少年毫无生机的面庞,他伸手托起他的下巴,覆住他紧抿的嘴唇。
冰冷的,没有一丝呼吸。
巫阎浮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手指在白昙单薄的脊背上收紧,发出一连串骨节爆裂的声响,指尖深深抠进大红的喜袍里,他qiáng硬地撬开少年的唇舌,咬破舌尖哺入一口药血,捏开他的下巴,但少年已经无法吞咽了,浓稠的血混合着唾液从他的唇角汇成一缕淌下去,渗到金线绣成的孔雀上。
巫阎浮抹了抹他的唇角,撤开一点距离,低低哄道:“喝啊,昙儿。”
“你为什么不喝?”
“你不是很喜欢喝为师的血么?”
他怔怔盯着少年近在咫尺的脸,盼着他像以前那样贪婪地扑上来咬他,亦或满脸厌弃的扭开头去,但都没有,他只是安静的闭着眼睛。
巫阎浮的瞳底渗出些许血色来,他猛地握住白昙的手腕,渡入一股真气:“你想留着武功,为师依你便是了,为师把武功全都给你,全都给你!”
可一个死人哪里能接纳他的内力呢?
源源不绝的真气只如灌入虚空,尽数返还到他体内。
可因内力的刺激,少年僵硬的身子却松弛下来,紧紧蜷缩的一只手放了开来,从指fèng里滚出一个血红的东西,咕噜噜的落到巫阎浮的脚边。
巫阎浮低下头去——那是白昙从他心里挖出来的那颗血舍利。
他把它吐了出来。
便连这个,他也不要欠他的。
巫阎浮一瞬间天旋地转,拾起那枚血舍利握在手里,抱起少年在沙漠里漫无目的、失魂落魄的的走了几步,忽而心口一热,咳出一大口血来。
【百鬼夜行篇】
第60章
天地无光, 万籁俱寂。
沙风愈发猛烈起来, 撕扯着巫阎浮的衣袍, 他似尊石雕般抱着少年僵立了许久,忽而想起了什么,立时纵身上马, 发狂一样朝某个方向冲去。
此时,龙门楼中武林大会尚未结束,自巫阎浮离去后, 伏鹿的蛊人便独霸擂台, 屡战不败,众人皆不服, 连番上阵,都一一败下阵, 直至那曼荼罗门的萨满老巫出马,才勉qiáng稳住局面, 却也已是连战三天都未决出胜负。
正在二人战得如火如荼之时,却从大门忽而闯入一白发面具人,怀里抱着一身着喜袍的少女, 飞身径直跳上擂台, 一掌便将那蛊人打下台去,众人大惊,又见他一把抓过萨满老巫,飞到那佛像上方的穹顶悬阁上。
萨满老巫猝不及防便被点了xué位,动弹不得, 却到底是经过大风大làng,面上毫无惊色,打量了一番眼前这怀抱着喜服少女的不速之客,淡淡道:“你是月隐大堂主天夙?这么突然闯进来,抓了老朽是想要做什么?”
那人低低答道:“晚辈不是天夙,晚辈乃是巫阎浮。”
萨满老巫微微一愕,继而便冷静下来:“难怪……难怪,如此一来,一切也便能说通,想必巫教主能借尸还魂于药人之身,也是因共命咒之故。”
弥兰笙跃到悬阁上来,正巧听见二人对话,不禁当场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