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佛像应声而碎,朝众人扑来,霎时间惨叫连连,被蜈蚣咬到之人顷刻皮ròu溃烂,七孔流血,便如同那佛中尸胎一般,qíng形惨不忍睹。
“我们触发了机关,这些恐怕是这天竺国王的守卫,快走!”
白昙处于孕期,眼下一见此景,当下恶心得翻江倒海,随几人在数曼荼罗门门徒的掩护下跃上阶梯,但见那“佛像”们张开双手,紧bī而至,无数蜈蚣似cháo水一样顺着阶梯墙壁蔓延上来,将众人团团包围,无路可退。
门徒们组成的壁垒乃是血ròu之躯,哪里抵挡得住蜈蚣袭咬,顷刻死得死,伤得伤,亦有不少四散奔逃,眼看蜈蚣群已近在咫尺,qíng形一时间千钧一发。
白昙看了一眼那壁画,脑中灵光一现,学着那佛像姿态,单腿坐于莲花座上,双手合十,只听轰隆一声,莲花座往下塌去,他伸手将弥兰笙与离无障二人一把抓住,萨满老巫也跳上来,那莲花座翻了个面,一阵天旋地转后停下。
白昙捂着嘴gān呕了一下,抬眼一瞧,便不由愣住。
只见四人倒悬于莲花座上,头发上扬,衣袂飘飘,天是地,地是天,一切都倒了过来,宛若置身天国。上方百丈高处的天空是一片冰层,冰层上布满波痕状的纹路,绵延起伏,一眼望去,好似云海天河,蔚为壮观,隐约能窥见些黑色的藤状植物凝在冰层之中,缓缓的蠕动,冰层上面似乎是水。
白昙回想起梦中那片冰湖的景象,心中一跳——
这里难道会是……
萨满老巫道:“那上面,恐怕便是须弥山谷里的冰湖,不知源头在哪里。”
白昙朝四周望去,这千年冰川的宫殿地下竟杂糙丛生,生机盎然,水藻一般随风拂动。他走了几步,才渐渐适应了倒转的世界。
他们出来的莲花座正位于一座巨大的毗湿奴像之前,似是跪拜用的坐垫。
佛像头顶,一个金轮闪闪发光,宛如日冕般照亮了这个地下宫殿。
“那会是妙化天轮么?”弥兰笙低声问道。
萨满老巫:“十有八九,但门主不能qiáng取,否则定会触动什么机关。”
“无事,本座来此也不是为了妙化天轮,不过是为了净化荼罗破障橛罢了。”弥兰笙取出怀中的藏宝图,一边看,一边观察那佛像,研究起来。
白昙对这里的宝物一点兴趣都没有,四下张望,眼角有光一闪而过,他扭过头看去,那光又不见了,似乎是从佛像后的一座墓宫中发出来的。
“师尊?”他走了过去,定睛一看,只听某处传来一声细微动静,循声看去,便见一只乌鸦停在足边,嘴里叼着一个黑色锦囊。
他伸手将锦囊取下,只见里边赫然放着一只血滴状的耳坠——
正是他被司幽夺去的那一只。
而耳坠的链子上,竟还纠缠着一缕染血的白发与一张字条。
白昙心里猛地一紧,展开了那张字条。
“rǔ海泉水的源头,恐怕是要取下妙化天轮,才有可能知道。”弥兰笙指了指藏宝图上那位于佛像肩头的一道瀑布,仰头看向妙化天轮,只觉那金光无比刺眼,看上一眼便双目灼疼,便看向了身旁的离无障,“离兄,取妙化天轮可能需你助一臂之力。”
离无障点了点头,走到佛像跟前,唤了一声“师弟”,却没听白昙答应。
三人四下一瞧,哪里还见白昙踪影?
数十来人影唰唰自黑暗中冒了出来,一人当空落下,站在佛手之上,怀里抱着一柔弱小儿,朝他们笑了一笑:“妙化天轮,谁敢来取,先过我这一关。”
白昙追着乌鸦跑入石庙,便听轰隆一声,无数冰块落下,将门堵死了。
这墓宫中心,陈放着一个冰棺,寒气森森。
白昙心里有种巨大的不详,他屏住呼吸,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那冰棺之中,果然躺着一名白发男子,眼周泛血,嘴唇乌紫,似乎已经死了。
白昙心口蓦地如被凿空了。
他摸了摸袖中铁盒,原本要与这人一刀两断的满腔决绝没了去处,消散无踪,只感到彷徨失措,万般滋味不知如何排解,怔怔地掉下泪来。
他再也还不掉这份qíng债,还要怀着腹中债果,孑然过完这千疮百孔的一生。
师尊,你叫昙儿如何熬得下去啊。
予我一颗心,又有何用。你终究还不是……负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