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予辰本来酝酿了一肚子的话,却没想到林湛上来就是这么一句,顿时把话又都憋了回去。他的xing格本身是十分豁达潇洒的,不愿意和人拉拉扯扯,更何况双方还都是大男人,实在也没什么可扭捏的,于是痛痛快快往chuáng边的椅子上一坐,反客为主道:“啊,多谢——后背都被人挠成筛子了,你也赶紧上chuáng趴着吧。林湛,既然你没把自己当皇上,我也不跟你客气了,我有话要说。”
他无论在怎样的状况之下都有从容态度,即使命运摧折,任务阻碍,硬要让他做出许多违背自己心意的事qíng,却难掩气质天成,只是这样随随便便倚在座位上,也无端令人觉得芝兰玉树,风流倜傥。
就是唇边那熟悉的清浅笑意,引得林湛一步步沦陷,难以自控地追逐,不知不觉再回首时,已是三生。
林湛凝视着宁予辰,微微地笑了,柔声道:“其实我本来也有话要和你说,不过……你先来吧。”
对方眼中的款款qíng意几乎要化作实质,只要不瞎都看得出来,宁予辰终于忍不住叹息道:“林湛,你到底……唉!”
宁予辰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无奈地看了林湛一眼,林湛见他面有难色,也不忍心bī的太过,顿了顿,自己接着宁予辰刚才的话道:“我猜你是想告诉我,林澄有问题,对吗?”
他无论哪一世都是天之骄子一般的人物,虽然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并不算久,但眼下正值太平盛世,自己又勤奋睿智,因此坐上皇位以来将局势把控的极好,并未有人察觉异常。然而几世的记忆叠加在一起难免会感到混乱,有些地方林湛也不能完全记得准确,之所以会觉得林澄不对劲,还是凭着对宁予辰的了解,从他对待林澄那异于常人的态度上看出来的。
这话他终于有的接了!宁予辰暗松了口气,道:“不错,我估计你应该不知道,我们两个人本来是同门师兄弟,我因为相貌同岳王林渲一模一样,恰逢他被皇上降罪,于是我就被父亲安洋侯骗了回来……”
宁予辰原原本本将事qíng经过给林湛讲述了一遍,又道:“我原先以为只要防着林澄,收集他的罪证就可以了,现在却觉得事qíng没有那么简单……刚才端柔长公主的态度你也见到了,有没有觉得……”
下面的话事关女子清誉,宁予辰不想乱说,犹豫了一下,林湛却没有太多的顾忌,十分直接地道:“她对林渲的关心已经超出了姐弟之qíng?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这大哥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委婉,宁予辰失笑摇头。然而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拐弯抹角惯了,和林湛说话总会不由自主地轻松起来,索xing也就直说了:“我是这样猜测的。刚才端柔公主同侍卫纠缠的时候,林渲的发簪自白布里掉了出来,端柔公主以为没有人注意,在与我说话的时候有意后退一步,将那枚发簪遮在了她的长裙下面。我猜她想留着这东西。”
林湛道:“他们是姐弟。”
宁予辰古怪地笑了笑,道:“未必。”
他仅仅说了这两个字,林湛却由此意识到了什么,他想起林渲对宁予辰莫名其妙的手下留qíng,以及两个人相似的面容,猜测道:“你的意思不会是,林渲其实是宁家的子孙吧?”
有个人分享自己当初被狗血淋了一头时的那种惊讶之qíng,这感觉还是极好的。宁予辰莞尔:“眼睛不用瞪的那么大。我之前不是也和你说过了,宁家有一个同长明宫遥相呼应的阵法。当时我刚发现,不知道那双眼睛是林渲的,还在奇怪这东西为什么要摆在宁家,但若是林渲原本是宁戈息的儿子,这就说得通了。一开始他把我送到深山中不见外人,估计也是不愿意旁人见到我的相貌,心生猜疑吧。”
宁予辰一边微笑一边讲述,红色的烛光映在他的脸上,纤长的睫毛根根分明,英俊之外更增柔美,林湛看的目不转睛,直到宁予辰随手拿过一张纸来,提笔在上面画了什么,他才移开目光望去。
宁予辰描画着讲述:“而且林渲那支发簪被你侄子揪下来过一次,我看的挺真切,印象中似乎曾经也有一枚和他一样的。不知道是不是什么信物,如果能找到就好了。”
他放下了笔,一抬头看见林湛,愣了愣:“怎么了?”
林湛原本瞧着宁予辰描出来的男式发簪,然而不知何时他的目光又已经定定落在了宁予辰的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听见宁予辰说话,才笑了笑道:“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的画和字都很好看。当初那副画给于佳父亲的《千山雪尽图》,我到现在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