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宇用力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你怎么知道?!为什么,你什么都知道!”
“因为我看过剧本啊,傻瓜。”
宁予辰心里默答了一句,脸上却神色端正:“因为这像是你能说出来的话。在你心目中,xing命,权势,仇怨,这些才是最重要的,而又没有人陪伴,会不会孤单,你一向觉得无足轻重,所以会轻易的拿来发誓。祁宇,我说的对吗?”
他在说话的同时,已经有两行鲜血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混着满脸的雨水,落在了地上:“我早知你不会遵守诺言,便也不需要你承诺什么。只是那句话你似然没有说出口,心念一动,也算是成了。”
祁宇惊慌地站起身来:“等一下。师兄,你不要再说话了,你、你等我想想办法……”
多年的仇怨烟云般散去,此时此刻才拨云见日一般看清楚自己真实的想法。祁宇看着那鲜艳的红色,觉得那似乎是从自己的心头汩汩流出的。
他还记得第一次看见宁予辰的时候,他正在练剑,被奉一真人打断后笑着挽了个剑花收起来,捏了下自己的脸。后来他代师授徒,自己现在的很多招式都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有时候师尊看见了,还会笑呵呵地夸奖“宇儿真聪明”,那时候师兄就会哼一声道“难道不是我教的好吗”?可是当时自己心中一直充满了仇恨,无时无刻不在算计着,怎么样才能从师兄身上获得更多的东西……
可是不管内心怎么想,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们相处过的时光不是假的,他笑的时候也是真正的在开怀大笑,他一次次因为一些事qíng而感动,又一次次将那些感动剥离。
直到今日,师尊逝世,师兄在质问自己“祁宇,我说的对吗”?
“原来最清醒的人一直都是你。你说的都对,可是现在我……后悔了。”
祁宇发现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在挑选的时候便知道,这种蛊毒本来就是没有解药的,如果□□控的人生了反抗之心,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他以为宁予辰一直都在防着自己,所以才没有中毒,其实并不是。
他没办法、没办法、没办法!
祁宇神色哀凄,想要上前,却被苏长崎伸手架开,苏长崎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在这个妖族面前,祁宇却一下子感到自惭形秽,不敢接近。
苏长崎直接伸手,用自己的手掌擦下宁予辰眼角的鲜血:“你又要走了?”
宁予辰道:“嗯,原本不想告诉你。”
他笑着给了苏长崎一个拥抱:“不过你现在想起来了……所以说打算怎么样?”
苏长崎抱着宁予辰舍不得放开,但还是很gān脆地道:“我陪你一起。”
宁予辰道:“要走一起走,下一次再见,这样也挺好,只不过我……咳咳咳,快不行了,可能要比你早一点。”
苏长崎道:“其实我想起的记忆还有莫……”
他看见宁予辰不明所以的表qíng,又把说了一半的话收了回去:“好的。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剩下的jiāo给我,你歇一歇。”
他低下头,亲了亲宁予辰的额头,昏昏沉沉间,宁予辰突然觉得有些困,就慢慢把眼睛闭上了。他原本还要说点什么,然而整个身体被一种极端舒适放松的感觉所笼罩。懒洋洋的感觉让人什么声音也不想发出,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祁宇站在两个人旁边,觉得自己根本就走不进他们的世界,非常可笑。他不愿意再看下去,也不舍得离开。而苏长崎却搂着宁予辰,慢慢站了起来。
祁宇怔怔地看着,心口处传来的绞痛几乎要让他窒息,只是当着苏长崎的面qiáng自挺直腰杆:“你想gān什么?”
苏长崎淡淡地道:“当初在赤炎谷前,我想跟着他跳下去,你拦过我。”
他不提,祁宇都要忘了:“是。但我不是为了你。”
苏长崎道:“不管为了谁,你这个qíng我是记着的。我不喜欢欠别人的,尤其是你。”
他很平静地向祁宇摊开一只手:“那把剑,给我。”
祁宇一共带了两把剑,一把是自幼跟随他多年的佩剑,平时一直藏在袖子里,另一把悬在腰间的,则是当初宁予辰从王桐光手中取得的破芒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