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来以为袁仲儒也是jīng于算计,贪生怕死之徒。原来人都是有大义的时候。
陈彦允什么话都没说,把信放进信封里,转身走进内阁大堂之中。
梁临还在说:“……水路贯通到永清的时候就可以拦截而下,因船身损坏耽搁……”
陈彦允走到张大人身侧,低声说了一句话,又把那封信递给他。张大人眉心微蹙,却也没说什么打开信封,梁临和王玄范都看着陈彦允,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张大人看完之后合上信,依旧看不出喜悲,却对梁临、王玄范道:“你们先下去吧,这事不必再说了。”
梁临和王玄范面面相觑,最后退出了内阁大堂。
张大人却叫了陈彦允说话:“既然他已经死了,那就截留漕运,移粟就民吧,也能比运河运送更快些。再从山东、河南、湖广、江西速动用司库银买粮食,运jiāo苏州和浙江巡抚平粜,抑制粮价上涨。尸体就运送回京吧,也让他家人见其最后一面。袁仲儒自缢,要找个能安定民心的说法。”
陈彦允应了声:“下官都知道。”他转身准备离开。
张大人叫住了他:“……彦允。”
陈彦允回头,张大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过了很久才说,“我一向是想提拔你的,你应该什么都明白。”
陈彦允笑了笑:“自然。”
他心里很明白,张居廉这还是怀疑他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早产
顾怜的及笄礼一过,马上就要过年了。
府里早早地开始准备起来,摆祭祀祖先的三牲祭品,瓜果熟食。而顾怜和姚文秀的婚期也定下来了,开chūn三月亲迎。因着这层喜事,府里今年过年就各位隆重。各房都发了给下人新制冬衣的料子,还另发了二十两银子的添衣钱。
青蒲穿着件红色葫芦双喜纹梭布比甲,却好像觉得有点不合适,扯了好几下衣角,看得白芸都笑她:“青蒲姐姐,这身新衣裳多好看啊,怎么你还不自在起来!”
青蒲呐呐道:“小姐都在守制呢,我穿得这样鲜艳,是不是不太好……”
锦朝放下手里的剪纸,笑着说:“白芸说得对,穿一身新衣裳就好好穿。毕竟过年是喜庆的时候,咱们要是都穿得素净,别人看了难免会有微词。”
雨竹也点点头。笑嘻嘻的:“小姐,去年过年您都发了咱们一个攒盒的糖……奴婢还记得,里头有三团窝丝糖,六块玫瑰糖、琥珀糖,还有糖霜山楂糕……”
白芸瞪她,雨竹就吐吐舌头不敢说了。
锦朝把剪好的窗纸递给她,笑道:“想要攒盒?你什么时候和糙莺一样,把倒座房里的茶花名字都记完我就给你。”
雨竹苦着一张小脸,小姐倒座房里的茶花她分都分不清楚……
她握了握小拳头:“小姐,我肯定记得完。”
果然第二天开始认真地记茶花的名字,异常勤奋。等她记得差不多了,也就到了二十七,曹子衡以老儒西席的身份来拜访顾锦朝。他把年前的账簿给了锦朝。山西赈灾一事中,他曾奉锦朝之命打探陈三爷和顾家的关系,这次过来更是要和顾锦朝说此事的。
锦朝就问起他文大人的事,曹子衡对此人大加赞赏。
“……实在是个文学才qíng都上佳的人,当年陈大人在翰林院当侍讲学士的时候,曾与文大人jiāoqíng不浅,不过……”曹子衡说,随即面露犹豫之色。
锦朝见此便问道:“曹先生有话就说吧,不用顾及。”
曹子衡顿了顿,说:“老朽只是觉得奇怪,大小姐说文大人前年曾写信给陈大人,让他照拂老爷。但是……文大人四年前就在河北承德老家病逝了,当时京城还有很多文人特地去河北吊唁他,老朽记得很清楚。”
锦朝怔了片刻。
曹子衡随即说到了大兴那家苏杭罗缎铺子的收益上,还有一些田庄管事的来信,有些事他拿不定主意。等他说完之后告辞,顾锦朝让徐妈妈送他出垂花门。
她坐在花厅里,望着院子里盛开的腊梅,思绪很乱。
如果不是文大人的嘱托,陈三爷又为什么要帮顾家。就算是为了打压政治对手,他又何必说这席话来掩饰。而且是一句明显有漏dòng的话……她只要留了心去查,就知道他说的根本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