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爷拿了烛台过来,指了指旁边的杌子对她说:“先坐。”
陈彦允又给她倒了杯热水,让她捧在手里暖和着。“刚才无意碰到……你的手似乎有点凉。”
那是无意碰到?
顾锦朝把茶杯放在长几上,硬着头皮说:“大人,小女就不坐了……一会儿别人要是发现我不见了,恐怕会说不清楚。大人为官廉洁,自然不能和这样的事牵连了。”
陈彦允看了她许久,才笑了笑:“……我知道。”他顿了顿继续说,“没关系。”
什么叫没关系,这能没关系吗……
顾锦朝觉得自己也忍不住,脸颊有些发红了。她觉得说什么都不好,行了礼打算退出去。
陈三爷的声音在她身后悠悠响起:“我救你父亲的时候,你曾说过若我有需要,你会倾尽全力帮我。不知你这话还作不作数?”
锦朝脚步一顿,陈三爷这话的意思,是想让她帮忙?……她能帮他什么!
锦朝却也没有很犹豫:“自然作数。”
陈三爷觉得她样子十分认真。
过了好久他又接着问了句:“……上次宝相寺我说过的话,你可明白了?”
顾锦朝却闭了闭眼,才笑道:“锦朝似乎不太明白。天色太晚了,先行告退。”
陈三爷愣了片刻,直到她不见了才笑出声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 百日
婆子们在外院搜罗无果,回去禀报了冯氏,还把她们不小心进到陈大人休息的厢房的事说了。冯氏听完十分紧张,直问她陈大人有没有生气。婆子道:“……陈大人没有出来,奴婢也不知。”
冯氏躺回了罗汉chuáng上,望着放在长几上的更漏不语。
等第二天陈三爷离府的时候,冯氏一大早就去送别了。
“……昨个晚上惊扰了大人,实在惭愧!”顾德元笑着拱手道。
影壁四下立着陈三爷的护卫,顾德元、顾德昭、顾德秀几人皆来相送,也都穿着公服。
陈三爷却穿了件灰蓝色直裾,披了件黑色杭绸斗篷。他整了整衣袖,淡淡问了句:“你们顾家守卫如此不森严,连盗贼都能闯进来?”
顾德元一愣,忙笑道:“……是盗贼闯入了!索xing财物上没有损失。”
“那人可抓到了?”陈三爷继续问。
顾德元觉得有些奇怪,陈大人怎么会如此关心这事,他只能说“已经抓到了”,免得陈大人以为他们顾家办事不力,连个盗贼都制服不了。
陈三爷便不再说什么,上了轿之后脸色却不太好看。
不论顾锦朝是因为什么闯到他房里,她在顾家必定过得不太好。顾家这几个人,顾德元是惯会虚与委蛇,人前人后两张脸的。顾德昭太懦弱,凡事又习惯墨守成规。那个冯氏昨晚还想闯宴息处,可见平日在府里被人捧惯了,有点不知轻重了。
他又想起自己偶然听过的话,顾锦朝年过十六还没有定亲。她们家差点把她许给一个破落皇商的儿子,那人还打死过自己的丫头……
陈三爷面无表qíng地直看着轿子青色的细布帘子。
他这样护着她……别人却敢轻易欺负她。
听说陈三爷走了,顾锦朝松了口气。
她放下绣了一半的绫袜,望着窗扇外刚长出细长花苞的垂丝海棠怔忪。
陈彦允的话她没有想过,她也不敢想……
前世他们jiāo涉不多。她嫁过去后五年,陈彦允就因匪患死在了四川。她听到之后一点都不伤心,甚至是松了口气。而余生的十几年她也从没有想起过陈彦允。这个人就死得无声无息的,好像从没有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锦朝重生后不再执着于陈玄青,才似乎开始正视三爷,但是她依旧不懂他。
如果只是因为救过她而心有怜惜,三爷说的那些话又怎么解释?
顾锦朝觉得心里烦闷,难不成她还要和陈三爷牵扯吗!她觉得自己是在害他。
说不定他也只是这么一说而已……
顾锦朝只能这么想了,她想再多别的也没用。
顾锦朝叫了采芙进来收拾这大小的笸箩和针线。一会儿冯氏让她们陪顾怜去宝相寺上香,因为亲事延迟,顾怜最近心qíng不佳,冯氏让她们都多担待、安慰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