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害人不浅_作者:茂林修竹(60)

2017-06-04 茂林修竹

  苏秉正独自一人坐在凤仪宫后花园里。枝头海棠残叶上,雨水一滴一滴的落下来。

  这还是三个月来,他头一次回到凤仪宫——阿客生活和死去的地方。花园里糙木疏于打理,繁芜丛生,有秋虫寂寥的鸣叫。青苔攀上台阶。后殿门里,阿客的琴还摆在那儿,只是积灰已深,想来琴弦凝涩,已难拨动清音了。

  他久久的望着那琴,想象阿客净手焚香,端正的跪坐在那里,起手调音。

  他想,也许自己就要把阿客永远的忘了。你看他已经能将旁人认作是阿客,借着酒意肆意侵犯了。

  他一直都不敢在阿客的面前饮酒。并不是怕自己露出什么丑态来,事实上他知道自己饮了酒反而更令女人喜欢的。

  只是饮了酒之后他的自制力出奇的糟糕。他只是怕长久的压抑功亏一篑,他在阿客的面前克制不住最本心的渴望,再令她起意疏离。

  他也不是那么容易醉酒——固然会有些醉意,但是那时他头脑清明,条理清晰,做过的事说过的话都一件件记得原原本本。他不会犯糊涂——那都是他心里最真的话。

  “便你化成了灰,我也不会认错。”

  可他切切实实的认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竟然觉得日更不能满足了

  难道我开始勤奋起来了?生理周期,一定是生理周期的缘故!过两天一定会回复正常的!

  正文 27云开(四)

  但是这也未尝不好。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死别更折磨人?每当不经意间想起阿客,苏秉正心口便有如刀割。他再怎么想她都不能再抱她,甚或不能再看到她、听到她。心口就像有一柄钝钝的刀子在割,他疼得受不住,可它兀自缓缓的一刀一刀的挫下来。仿佛总也熬不到尽头。

  他每每都疑惑,人的生命力怎么可以这么坚韧,无数次锥心刻骨,痛不yù生,也还是得活着受折磨。

  他是真的受不住这疼,是真的想要忘记阿客。可他又怕自己真忘了她。那他就如了她的愿了。他总是想象自己的喜欢和执念像锁链一样将阿客困住了,这样她便哪里都不能去。纵然死了也还要在幽冥中等着他。等他也死去,必定鲜血淋漓的到她面前去,将森白的指骨cha入胸口把那颗心掏出来给她看。那时她便该明白他的决意,也许会抱着他痛哭,从此就甘愿被他困住了。他们之间就还有来生,还有回环。

  若连他也不记得阿客,阿客也许就从此超脱了。她不会等他。她是那么淡泊无qíng的人,必定不会对他心存眷恋的。

  可谁知道这世上究竟有没有幽冥,有没有来世?也许他再怎么自我折磨都只是徒劳。

  他总是在这矛盾里徘徊。有时他也会忍不住想他是六合至尊,倾天下之有所奉养的一人,为何不能让自己好过一些?他就合该活在她给的绝望里吗?可是有什么办法?他想要的就只有那一个人啊,他就只是非她不可。

  所以有一个能让他错人做阿客的人,很好。刚刚好。

  卢佳音这么想当阿客,那就让她当下去吧。

  天色也渐渐的暗下来,雨声越发的悄寂,像一张细密的网,将天地都罩住了。檐下海棠花叶上滴滴水露声,便尤其的凄清。苏秉正抬手拨过琴弦,铮嗡一响犹如裂帛,久久回dàng在空旷的屋宇里。

  外间吴吉进屋回话,小心的道:“陛下,柳相公在宣政殿侯召,您看……”

  苏秉正眼望着殿里一桌一椅,一字一画——这房屋也像死去了一般悄寂,灰尘都腾不起来。只一派灰暗冷寂。

  “备辇吧……”他终于开口。

  秋yīn不散,yīn雨连绵。殿内糙木一夜间凋零大半,天都显得矮阔了些。

  殿内四处明灯,因这yīn湿的天气,也照不暖人。

  阿客晕了那一下,葛覃和芣苡便再不许她下chuáng。太医来请过脉,说是一时气血上涌,令她不要再劳心神,于是连曲谱也不让看了。

  可这样的日子,不做些什么事打发,静得能将人bī疯了的。

  葛覃便陪着她说话,道是:“前日王昭仪去乾德殿回话,恰小皇子哭闹着找您,她便去逗弄了一会儿。哄住了能有一刻钟?陛下便让她姑且照料——也只是‘姑且’而已。若您病好了,自然还是您的差事。”

  阿客眼望着一重重帐幔,道:“嗯。”

  请神容易送神难,王夕月必然有办法将姑且变为常态,她本就是冲着这个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