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害人不浅_作者:茂林修竹(73)

2017-06-04 茂林修竹

  阿客很顺从,她不曾反抗过。她一直都努力的接受他。可那抗拒是从心底滋生出来的。

  她只是抑郁,不断的从噩梦里醒来。吃不下东西去。

  她醒着的时候只是说,“黎哥儿,我怕是不好了。”可她惊梦的时候说得更多。她越是虚弱,神志便常混沌起来,那些心里话也就说出口了。每一句苏秉正都听着——她就只是不能将他当丈夫来爱慕,这婚姻常令她感到罪恶和羞耻。她悔恨自己没能救下那个人,令苏秉正手上沾了他的血。

  他用尽了所有办法,只是想令她好起来。直到最后才终于肯承认,一切的症结在于他的执念。

  只有他肯放手,她才可能放下心头重负,渐渐好起来。

  他不能不认命。

  他领着周明艳到阿客chuáng前,说“阿姊,她是周娘”。那个时候他是真的放弃了奢望。只要她好好的活在她身边,就够了。

  苏秉正叫停了步辇。

  四面飞白,雪树银花,琼台玉砌,只太液池水幽碧。水中沉碧亭孤岛独立,像是一滴浓墨将融。

  苏秉正望着沉碧亭,亭中有人奏琴。过于遥远了,看不真切,如那琴声一般,似梦似幻。

  他确实很久都不曾听阿客弹琴了——自从那天夜里她对着窗外雪中一树早梅,说,“黎哥儿,我怕是不好了。”

  他知道那天她翻看那些年里积攒的手稿,从中追忆当年一点一滴。可最后的最后,也只叹“为谁成早秀?不待作年芳。”

  是啊,她终究为何要凌寒绽放,不待chūn来?他也愿她不做那一枝早秀之花,他已恨君生我未生。

  他去时她正在弹梅花落,那笛曲被谁移植到琴上,于幽叹中平添一份淡然。可终究已是落梅之相,无可挽回了。

  寒梅最堪恨,长作去年花。

  苏秉正站在曲桥上,望着阿客,阿客也望着他。

  一曲终了。风自水上过,卷进了一蓬雪花,化在她乌发之间。无风时水上却比陆上温暖,有风时却yīn寒更甚。她一瑟缩,抬手裹了裹披风。黑润的眼睛垂下来,衬着白玉似的面色,便显得楚楚可怜。

  然而面容上还带着她固有的沉静自持。

  苏秉正只是控制不住脚步,已然向亭中走去。

  阿客屈膝向他行礼,他先瞧见她的手,那白纤十指已冻得通红。他抬手解去披风,裹在了她身上。又将她的手握住了。那手跟冰似的,他暖不过来,就贴在胸口上。

  可他居然没什么想要问她的,“回去吧。”就只说。

  阿客抿了抿嘴唇,反过来握住了他的手。却垂着头说不出话,最后也只轻轻的亲吻了他的指尖。

  望着她无措等待的模样,苏秉正的心口竟隐隐疼了起来。

  她屈服了。只是这么简单的答案而已。他想,究竟有什么好心疼的?

  作者有话要说:没写到计划中的进展……感觉自己越想加快进度,就越是拖沓起来……

  熬不住了,明天再写。

  大家节日快乐,万事如意^^

  正文 33时晴(一)

  天色已然晚了。

  雪越下越大,天地之间只见茫茫一片飞白。

  步辇行得稳当,四下里悄寂无声。阿客坐在苏秉正身边,手攥在他的手里。她悄悄的抬头望他。

  苏秉正目视着前方,眉目清俊淡漠。察觉了她的目光也不肯望回来。只手上轻轻的摩挲,扣住了她的指尖。

  这一日她将他从去往紫兰殿的路上截住,以琴挑之,是赤_luǒluǒ的争宠,已无可辩驳。苏秉正便也无需再问,她是否故意。他想做什么,都是她自讨的。

  然而阿客也是下定了决心。

  她已死过一遭,再世为人,而苏秉正也未曾将她当卢德音看。她不该再有心结。他们之间就只是皇帝与妃嫔。如她所求,邀宠与承宠都是理所必然。她需得重新去认识身旁的男人。

  苏秉正的面容她早看过千百次。幼时他蹒跚学步的模样也还历历在目,明明已经从那么幼小的孩子长成这样挺拔的青年,可在她脑海中,他的模样竟仿佛从未变过。

  这回细细的打量他,却恍然觉得自己几乎已不认得他了。

  他身上少年青涩已然褪去。就像月华之下一柄湛然长剑,凛冽寒冷,光芒割人。他确实已长成男人,那气势淬炼出来,却无鞘收束。锋芒所指,必有戕夷。不动声色,已令人骇然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