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她也没想过要这孩子彻底待卢佳音若路人。毕竟她只是庶母,再亲些,也不过是养育过他的庶母。
只因沾了些文嘉皇后的光,卢佳音就要比她省事多少!
王夕月暗暗的在心底叹了口气。
阿客让三郎在她腿上盘了一会儿。瞧见他睡了,才将他抱起来,小心的jiāo到王夕月手上。王夕月将他抱回chuáng上安置好,吩咐rǔ母照看,才对阿客道:“这孩子记xing极好,连大人也要惊叹的。”且他也不光记仇。
阿客知道她的心qíng,也不接话,转而轻问:“会叫人了吧?”
她学话快,幼时母亲也得意,总说她不足七月而能语,是最聪慧。苏秉正幼时虽沉默寡言,可学话也极早。这孩子集他们两人的血脉,大约也不会太晚。
她一提,王夕月果然就将那似有若无的消沉给甩开了。与有荣焉,迫不及待的炫耀起来:“会,前日陛下陪他玩耍,他忽然就抬头叫了一声‘爹’,吐字清楚着呢。陛下还不十分信,逗弄着他又叫了一遍,才信了。那日各宫里不是赏了饴糖吗?就因这件事。”又道,“太难的字也不会说。想出门了就抬手指着,道‘嗯!’”王夕月一面学他一面忍不住就笑起来,“聪明着呢。”
阿客道:“真好……”
她不觉就流露出羡慕来。王夕月才平衡了些——再怎么得天独厚,到底也比不过她与这孩子朝夕相处的qíng分。
便也跟着岔开了话题。一面携着阿客的手坐下,一面低声问道:“那日陛下回来,似乎发了些脾气。虽则是小事,可也不能一头雾水。我便cha嘴提点你一句。”
阿客还真不懂这揣测君心的谨小慎微,然而也领她的提点。想来一会儿,道:“我倒没觉出来——像是李宝林chuī的那曲梅花落吧。”
王夕月就叹道:“只悄悄的与你说。陛下与你在一处,便是喜欢你。你援引什么美人来,固然显得自己大方,却要令他寒心。”
阿客就想起往事。兀自沉默了一会儿,笑道:“原来还有这个讲究。”
王夕月道:“我也不怕多跟你说一句。你不去援引,也莫让人算计了你的门路。旁人也罢了。你生就这般模样,更该加倍谨慎。”
阿客点了点头。当年她对苏秉正无心,多少美人借着朝见她的机会,在苏秉正跟前露脸显才。她都浑然不放在心上。苏秉正也掩饰得好,未曾她跟前露出痕迹来——也或是流露过,她没在意?她便一直没想到,他竟对这种事这么qiáng烈的反感。
“我记下了。”阿客笑道,“还在想,陛下何以又……”她收了声,王夕月却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就道:“那也不至于——陛下烦心的还是国事。驸马那边来信了,西疆又起了叛乱。匪首似乎很有些来头。”她略说了几句,到底自己也不怎么懂,便说不出所以然来。又将话岔开,自嘲道:“这些事你去问周淑妃,她定然能分解得清晰。高平侯夫人时时进宫,高平侯自己又统兵。要说消息灵通,善于在外周转,这宫里还真没人比得过她——萧嫔娘家倒是得力,可她不会用,又是另一码事了。”又道,“听说三娘子随卢大人入京了。难得有胞姐在宫里,你也该让她进来见识一二。日后说亲,也有眼界。”
阿客在心里叹了口气,道:“每月都见着。下回她入宫,我带她去景明宫坐坐。”
正文 39风起(二)
若想当皇帝,怎样的太平盛世里,也有由头举兵叛乱。只看百姓苦乐,星星之火,是否可以燎原罢了。
如今国qiáng民富,吏治清明。百姓缅怀先帝,苏秉正民间也多有勤政爱民之名。些许小叛乱,难以影响局面。只是西疆地广稀,那支匪兵却难以剿灭,若再跟突厥勾结,西州都护府也要头痛一阵子。王宗芝还年轻,不曾统兵,可阿客并不担忧他是否应付得来。王宗芝看着温和儒雅,那不过是套他身上的“太原王氏”这把鞘子罢了。骨子里这是紫电清霜一样的名剑利刃,不会教欺负了。西州新立府,苏秉正便敢让王宗芝带着华阳公主去坐镇,也是看穿了他最适合斩敌立威,对他有十足的信心。
如今却因为他一封信烦恼……只怕匪首当真有特别的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