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杵捣在衣服上,水花低低地溅开,透着灿灿的亮光。刚才说要洗衣服的时候,姬舆像是有些不自在,跟我说他的衣服他来洗。结果,他拿杵猛力地捣下去,没几下,裳上已经溅满了水。我笑起来,他看看我,一脸尴尬,只好待在一边。
我的功夫不差,洗过许多天的衣服,这活做得有模有样了,至少知道怎样比较省力,怎样不会打湿裳裾。
没多长时间,衣服都洗好了,我拿起来想拧水,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把我拉开。
“我来。”姬舆说。
他走到我的位置上,将衣服拿起。水哗哗地落下,稍顷,一件件半gān的衣服被放到了篮子里。
收拾完毕,两人的脚都是湿湿的。姬舆牵着我上岸,在水边的细沙滩上坐下。青糙伸着铁丝一般的jīng,密密的往沙滩上蔓延,垫在身下,软软的。
姬舆微眯着眼睛,往落日处望了一会,平躺在糙上,静静地看着天空,将一根细长的糙叶在手中把玩。
晚风徐徐拂过,一阵惬意,我看看姬舆,也躺下。
天幕宽广地铺在头顶,视野中满是望不见底的深蓝。云很少,一丝丝地舒展开来,渐渐被西方的晖光染作金huáng。
看了许久,我轻声唤道:“舆。”
“嗯?”姬舆看向我。
我想了想,对他说:“白叟年事已高,对世事自有见解,今日所言,或有不入耳之处,却并无诋毁先人之意。”
姬舆面上一愣:“姮何出此言?”
我讶然,疑惑地看着他:“我见你似是不喜……”
姬舆笑了起来,他臂肘撑在地上,侧身看着我,目光柔和:“我未怪他,只是想起了些事。”
第94章 往事
“往事?”望着姬舆。
他垂下视线,拿起我胸前的玉韘,在指间翻转地看。
“姮,可曾同你讲玉韘乃自幼所佩?”好会,他问道。
点头:“说过。”
“此乃祖父遗物。”姬舆缓缓地:“他去时,此物还崭新,未曾用过,一直留下来,父亲故去后,邑姜太后就把它给。”
“如此。”看着那玉韘上的夔纹,没想到它还有这样的历史。
姬舆躺回去,望着空,继续道:“当年虽稚幼,却至今记得那qíng景。母亲领我首次入宫,人人见着我都一脸惊奇,邑姜太后看着,与旁人道‘甚似’。彼时懵懂,后来才知晓,他们指甚似祖父。”
微讶,原来姬舆早就知道他长得像伯邑考。
“后来母亲也走了,”姬舆轻声:“邑姜太后便将我接入宫中,让与众王子生活在处。”
看着他,没有作声。
记得姬舆曾对我说过,他母亲去世的时候,他只有五岁。忽而有些同qíng,父母双亡这样大的变故,让个五岁的孩子该如何承受?那时的王宫于他而言也是全然陌生,稚幼的姬舆又该是怎样的心境?
想起以前在宴上听宗周贵讨论的那些话,贵族们似乎是不大看得上他的孤儿身份的。
“宫中之人待你可好?”思索会,问。
姬舆淡笑:“甚好。舆衣食不缺,且众王子一道受教。”他看看:“只是那时身服斩衰,除太子,众子弟见到,都躲得远远的。”
“太子?”想着,就是现在的子。
姬舆颔首,道:“太子从不厌,让我跟随他,别人欺时也护着。可过不久,先王将太子送往辟雍,而我年纪太小,留在宫中。”
侧起身,注目着姬舆。
他将糙叶在指间轻转,语气平和:“太子离去后,在宫中再无人为伴。忍耐不住,便去向邑姜太后哭诉。”他的眸光渐渐深远,道:“太后却不劝慰,只看着我叹气,祖父不世之俊杰,何等英勇无匹,便是舆这般大时,也不曾缺过玩伴。可惜你这般懦弱,竟不似他。”
“懦弱?”怔住,:“那时不过五岁。”
姬舆浅浅地笑笑:“那又如何?听着祖父的故事长大,人人见到我,也只道乃伯邑考之孙。”
姬舆望着空:“以后,再不抱怨,每日只与she御为伴,风雨寒暑,夙无间断。”
好奇地看他:“舆那时年幼,何以坚持下来?”
姬舆看向:“牢记太后之言,坚信只要变得如祖父般qiáng,玩伴便会有。”
讪,笑起来:“如此,之后玩伴可来?”
姬舆唇边勾起,道:“六岁在苑中she下鸦之后,众子弟便开始来与玩耍。”他停顿片刻,:“只是从此,仍日日苦习,也渐渐明白,往后万事都须托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