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补充,“死猫埋了那么久,肯定已经开始腐烂了,让他们吃了会中毒的!”
周小安的心狠狠一动,好像在下坠的途中被人猛地拉住,一下定了下来。
西屋的生理盐水是张幼林用手表换来的,给张文广输液、洗伤口都不够,他却这样轻易地甚至没有一丝犹豫地就要给满仓用了。
狗蛋和村里的孩子也没少欺负张文广和张幼林,他们住的牛棚漏了都是那些孩子淘气的后果,可是出了事,张幼林首先想到的却还是要保护他们。
他们父子真的是很傻,却傻得让人眼睛发热,心里被填得暖暖的,一瞬间她冰冷无力的四肢好像被注入了一股暖流,一下就恢复了力量。
她一把拉住张幼林,“我去!你留在家里照顾张伯伯!”
他是张文广的儿子,虽然有个“主动申请扎根农村的大学生”这个头衔,可本质上他还是张文广的儿子,还是受到歧视和监视,如果没有二叔公,他连当赤脚医生的资格都没有。
他的一言一行都得谨小慎微,一不小心就会惹来祸事。
这件事他没有立场去管,也不该让他去管。
几只小猫的尸体跟张幼林的安危不能比,她要阻止孩子们吃腐ròu也不能连累张幼林。
周小安把小虎jiāo给张幼林,看了看满仓头上的伤口,在头皮和额角上,有点长的一道划伤,并不深,也不流血了,只是被雨水冲得伤口翻开来,白白的有些吓人。
周小安把他拉他进东屋,用空间里的生理盐水给他迅速冲洗一遍,喷上云南白药,“等回来再让张大夫给你包扎,我们先去把猫要回来!”
这样的小伤对满仓来说根本不当回事儿,比这严重多了的伤口他也是按上一把糙木灰就完事,他赶紧拉着周小安往出跑,“小安姐我们快点!狗蛋他们说要拿回家烧了吃!现在肯定都烧上了!”
周小安也从外间的灶台上拿了两个糠菜团子,跟着满仓就往出跑,张幼林知道自己的处境,并没有qiáng行要跟着去,把自己的两个糠菜团子也给了她。
然后抬起手腕一边看表一边叮嘱她,“不要冲动,你十分钟不回来我就……”
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手表了,他轻松地笑了一下,露出一颗雪白的小虎牙,“别怕,要是待会儿你还不回来我就带着周大婶去找你!”
周小安点点头,“没事儿,我又不是去打架的,有事满仓会回来求救的。”
然后和满仓赶紧往外跑。
雨已经停了,村里的土路上一片泥泞,周小安滚着雪白压边的花布鞋瞬间就被稀泥糊住,走了几步半个裤腿就都是泥浆了。
可她已经顾不得这些了,滑了好几个趔趄还是跟着满仓飞跑到狗蛋家里。
老虎和几只小猫果然已经被埋在了灶膛的火堆里了。
狗蛋的父母都去护堤了,只有他带着两个弟弟还有两个小伙伴在家,五个瘦骨嶙峋的孩子围着火塘眼巴巴地等着吃ròu,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尸体腐烂又烧焦的腐臭。
看到周小安进来,他们又惊又惧,还有小野shòu一样为了护食而不顾一切的狠劲儿。
周小安喘着气安抚他们,“是我没把老虎埋好,被你们找到也不怨你们,我有糠菜团子,还有糖,我们再换一次吧!”
老虎和它的孩子又被要回来了,这次周小安没有埋葬他们,而是拿了两捆柴火在村头的沙地上把他们火化了。
张幼林扛着铁锹过来帮她把那堆黑灰埋了起来。
两人望着天边露出的一线阳光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爸睡了,这些天他疼得没睡过一觉,就是躺着也是怕我担心装睡呢。我也装着不知道。”
张幼林的表qíng一片轻松,甚至还带了一丝调皮,“这回他是真的睡着了!我六岁就知道他是不是装睡,他根本就骗不了我!”
周小安看着渐渐晴起来的天空,心也终于定了下来,“我小叔马上要回来了,他也好久没好好睡过觉了。”
果然,他们回到家不久,二叔公和周阅海就回来了。
周阅海在进门前拒绝了二叔公的搀扶,尽量让自己看着不那么费力地走了进来。
周小安正在洗脚上的泥,看到他进门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就跑了过来,一把扶住他,“小叔!”
周阅海马上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儿,“gān什么去了?眼睛怎么红了?谁欺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