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晃,右晃,上颠,下颠。
在碎石洪流接连不断的进攻下,整个房体摇摇yù坠,随时都有崩塌的危险。
“晏姐……”我尽量保持着平衡,不让自己的身体滚来滚去,看着怀里的晏婉如,我惨笑一嗓子:“老天爷也不知在gān什么,没听到我的话,房子恐怕连半分钟也坚持不住了,咱们可能真要死了。”泥石流不是海làng,它里面掺杂了太多东西,人一旦掉进里面,根本没有生存下来的可能。
睁开眼睛,晏婉如的泪水夺眶而出,她重重锤着我的胸口:“……笨蛋!蠢货!为什么要来!呜呜!为什么要来送死啊!”
我从没想过当自己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自己竟然还能笑得出来,“呵呵,这个问题您问了太多遍了,能不能换一个我能回答出来的?”除了村子东面的一侧没有步入泥石流的攻击范围,望眼一看,整个杨村几乎已经从地图上消失了,洪流杀到了村民们所在的山坡,但却立刻分开左右,绕到了后面,没有给村民带来危险。
bào雨中,村民们对我俩的方向哭着,喊着,叫着。
“顾靖!你丫不许死!”好像是杨义的声音:“你说过了等我去北京要找你的!你还没请我吃饭!还没带我上天安门城楼!”
“娃娃!活着回来!我们全村人还没跟你道歉呢!”
看着他们所有人都安然无恙,我心里浮起一丝得意,这些人的命,可都是我救的。
骂了我一会儿,打了我一会儿,哭了一会儿,晏婉如把手心里死死攥住的相片拿到眼前,亲了一口上面嬉皮笑脸的莲莲:“好好活着,妈去天国见你舅舅了。”
话音刚落,一声碎石与房体相撞的闷声轰然杀来!
身下的屋顶猛然一斜,我和晏婉如险些滑进泥石流里,我知道,房子已经塌了,我们的生命也走到了最后一刻,但本着能多活一秒是一秒的原则,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朝向下滑行的晏婉如,一手扣着房檐,勉qiáng稳住。
轰隆!
雷声咋响,紫色的闪电劈开天空。
房屋在最后一堵承重墙的支撑下,随着泥石流下游的方向渐渐做出移动,一点一点滑向北侧。屋顶倾斜着,就好似泰坦尼克号沉船时的最后一幕镜头,我们离洪流越来越近,跟房子一起下沉着,下沉着。
一米五……
一米……
半米……
忽然,房子一顿,磕碰到了什么。
这种碰撞gān绝对不是泥石流造成的,我qiáng忍着雨水打入眼眸中的酸胀,侧头看了一眼,我看到了那颗刚刚被飞起的土墙砸断的大树,因为这横向几米的移动,屋顶已是撞到了从中央折断的树gān上,瞳孔骤然一缩,不再多想,我用力紧了紧晏婉如的腰,“晏姐!看见那棵树没有!这是我们最后的救命稻糙!跑过去!爬到树上!”
爬在几乎呈三十度角倾斜的屋顶上,晏婉如一咬牙,在我的搀扶下,晃晃悠悠地蹲着,一手扶着地,一手扶着我,快速朝树gān方向做出移动。我跟在她身侧,一边保护着她的重心,也蹲着向前挪动。
然而,屋顶与树gān仅仅接触了四、五秒钟,就在后面泥石流接连不断的冲击下变化了位置,房顶以树gān为圆心,徐徐逆时针地转动,只要再过几秒钟,肯定会绕过树gān,随波逐流到下游!
“快!跑!跑起来!”
我再也顾不得重心不重心的了,拉起晏婉如一头冲向屋顶的斜角。
她脚崴了,满脸痛苦之色,但此时此刻,还是咬牙忍了下来,一跌一撞地扑向树gān。
在屋顶与树木分开的那刻,我用力一推晏婉如,呼,只见她身子直愣愣地撞到了树gān上,一把扒住了上端折断的地方。我没有犹豫,趁着屋顶没被冲走,双脚徒然用力,嗖,向前一窜,在空中努力张开臂膀,当胸膛与树gān重重撞到一起的当口,我手臂合拢,一把抱住了树gān。
几秒钟后,我们当初所在的屋顶已然淹没在了洪流里,没留下一丝痕迹。
心有余悸地低头一看,泥石流在我俩脚下方半米的位置冲杀着,除了一些漂浮在上面的树枝树杈能伤到我们,攻击力最大的石头已是失去了威胁,只咚咚撞到树上,发出阵阵闷响,继而被洪流带走。
得救了?
不敢置信地观察了几分钟,见真的可以安安稳稳地避开洪流,我劫后余生般地吐了口气:“得救了!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