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脚步一顿,站在原地回头道:“几百万的东西现场是有,但对方都是懂行的,没漏捡。”
闻言,斐小红把手里的宣德炉往地上一放,极为热qíng地给我垂起胳膊,“几十万的,几万的,少一点的也行,嘿嘿,在哪?给红姐指指?”不愧是保姆出身,她按摩的手法还真挺舒服,弄得我全身苏苏麻麻的。
我一想,反正方才我已经问过那些人了,对方既然不卖我,那我再去问也没什么意义,倒不如让斐小红去碰碰运气的,再说,几万块的古玩,我心里真不那么在乎,这对我的总资产不会有太大影响,于是乎,我目光在人群中瞧了瞧,最后,指了几个人给她:“看见那头穿坎肩的白头发大妈没有,人家手里那个才是真正的青铜器,清代的,大约能值三万块,你可以去试试,嗯,还有那人,戴眼镜那个,他手里的是民国的山水纹灯,也值两三万,喏,再有就是那人……”
斐小红竖起耳朵使劲听着,等我说罢,她咧嘴傻笑一声,一溜烟地跑掉了。
我还有我的事儿,就没再管她,溜溜达达在人群里,眼神四处寻找着。
时间已是十点多钟了,主持人正在摄像机镜头前与进入复赛的几个藏家一一说着话,并招呼他们到西面的录制棚找专家鉴定,其实,真正的复赛明天才会开始,主持人要的只是一个镜头,让后期整合时看着连贯一些,今天在现场的这些藏品,为了不影响复赛录制效果,不让藏家提前知道,专家也大都不会告诉他们藏品的真伪。
蓦地,几声对话吸引了我的注意。
“老哥,你这是紫砂壶吧?挺不错的啊。”
“嗨,我也不清楚,我记事儿的时候起这壶就在我家撩着的,问了些长辈,也都忘了壶是哪来的了。”
“听说现在紫砂壶挺热的,上千万的都有,你心理价位是多少?”
“过百万的都是老壶,我这个好像是新的,能值十万就知足了。”
我侧过脑袋一看,那略微秃顶的中年人手里拖着的那只紫砂壶,我好像跟电视里见过,又好像没见过的感觉,记不太清楚了。但本着“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的原则,我就走进了些许,细细从表面观察着。紫砂壶跟瓷器书画一类的古玩不同,它无所谓绝对的真与假,衡量其价值主要是看几个方面,制壶人是谁,年代,壶型,紫砂等等等等,经过晏婉如昨天的调教,我大概也能分清一些。
“咦?小兄弟。”秃顶男子看了我手里的盒子一眼:“这锦盒是你带的藏品?”
我收回落在紫砂壶上的视线,道:“不是,刚从别人那儿收来的,怎么了?”
“多少钱?”
“几千吧。”
秃顶男子唬了一跳,yù言又止了片刻,还是小声儿道:“那你可打眼了,这盒子,可值不了几千,呵呵,我是石家庄那边百货商场的,跟你这锦盒一模一样的东西,那边明码标价就八十八,连花纹都不带差的。”
先前跟他聊天的另个青年道:“哟,那赶紧退了去吧,几千大元呢。”
我慢慢一摇头:“人都走了。”
秃顶男子道:“下次小心点吧,古玩这趟水深了,别轻易花钱,得了解以后再说。”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叔叔,我能看看您这紫砂壶么?”
“行啊,给。”秃顶男子连犹豫都没犹豫,就把壶递了过来。
我捧到手中,只粗略看了一下落款,心中就是猛然一跳!
陈仲美!居然是明晚期紫砂名家陈仲美的作品!
准确地讲,此壶应为“紫砂鹿形尊”,造型极为生动,鹿角扶于尊颈,尊呈一鹿跪卧于地面形态,宝光内敛,底部刻“陈仲美制”款,尊阔口,口内颈部与鹿身结合处较为粗犷,为明晚期制壶特征,刻画鼻嘴等细节处刀法简练,似乎一带而过,却表现出了隐隐若现的轮廓,整体抽象中又表现得极为具象与生动,着实令人惊叹。
但是,我也没被狂喜冲昏了头脑,而是反复回忆着晏婉如教我的鉴定手法。
几分钟后,从壶口,雕工,紫砂等局部表现分析,我终于可以确定,这壶绝对是陈仲美的作品!
打开壶盖一看,我不禁暗暗窃喜,壶里面的内壁还残留着一圈被茶汤长时间浸泡过的痕迹,想来他在来之前,家里还一直用这壶喝茶呢,加上秃顶男子随随便便就把壶给我的态度,他显然是不清楚此壶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