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父qíng绪也有点激动,“是,五十万虽然曾经对我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现在,五十万就是个天文数字,我上哪凑这些钱去?而且小龙的病qíng一直不见好转,我们家又没钱给孩子看病,这么拖下去只会害了小龙。”吸了两口烟,袁父道:“小龙姥爷的钱下午已经到账了,他也答应过我,以后会带孩子好好到医院做检查,该治病治病,该吃药吃药,绝对不会亏了他。”
我深吸一口气:“小龙知道吗?”
袁母哭道:“……我们没隐瞒,上午就告诉他了……呜呜……小龙这孩子懂事儿……一听能帮家里解决困难……立刻就答应跟他姥爷走了……呜呜……走的时候……连一滴眼泪都没掉……呜呜……”
袁父走上去几步,看着痴痴望着写字台上铅笔盒的袁雅珍道:“雅珍,别怪我们,我们也是为了小龙好,你应该明白,跟着咱们家,小龙的病早晚有一天会耽误了,到那时,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袁雅珍轻轻吐出一个字:“滚。”
“雅珍……”
“都给我滚!”
袁父一叹,靠在衣柜上一口口吸着烟,气氛有点凝固。
不多久,我提议道:“叔叔,阿姨,这事儿对我姐打击太大了,她一时半会儿肯定接受不了,要不您两位先回去吧,这儿有我照顾呢。”我说的很委婉了,其实意思就是:我姐看你们烦,你们走了她qíng绪没准才能恢复一些。
袁母抹着眼泪与袁父对视一眼,接着对我道:“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应该的,嗯,您给我留个电话和您家地址吧,有事qíng的话我再去找您。”我拿出纸笔递给他们,等袁父写完递给我时,我眼珠子一动,又加了一句:“小龙姥姥家的地址能告诉我吗?我想去看看他。”一犹豫,袁父还是写出来给了我。
等他们走后,我关好门,叹息着坐到袁雅珍身边,“姐,咱们走,去看看小龙。”
袁雅珍眼眸中黯淡无光,什么话也不说。
“你不去?”
她还是不言声。
叹了叹气,我心中说不出的难受,见时间已是五点多钟了,我就到外面的饭馆要了两道菜,拿回来用勺子喂她,可袁雅珍却不张嘴,即使米饭被我硬塞了进去,她也不嚼不咽,好似行尸走ròu一般。要不是我拿着瓶子扒着她嘴巴倒了些矿泉水,袁雅珍连水都不愿意多喝一口。
这么下去可不行!
我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怀疑她不会想不开自杀吧?有了警惕,我一宿都没敢合眼,生怕她偷着跑出去。夜里,我也不知道袁雅珍睡没睡,反正那边不时传来阵阵呼唤,“……小龙……我的小龙……你回来……姑姑再也不骂你了……再也不打你了……你回来吧……小龙……”
她不吃不喝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中午。
然后我发现,袁雅珍脑门烫的离谱,一试表才知道,她发烧了——三十九度一,高烧!
我顿时心急如焚,抱起这个可怜的女人就往马路对面的宣武医院跑,医院人太多,早没有病chuáng了,只能跟大厅的塑料椅子上打点滴,几个小时后,见她高烧退下了一些,我跟医生询问了一下,gān脆带着袁雅珍回了她父母新租的平房,让老两口照顾她。
从她家出来,走在马路上的我自兜口取出一张写着地址的纸条。
五十万吗?
是多了点,但……
咚咚咚。
东三环一栋刚落成的小区里,我敲了敲302室的防盗门。
开门的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你找谁?”
我道:“您是小龙的姥爷吧,我叫顾靖,袁雅珍的gān弟弟。”
老头一皱眉:“你来gān什么?”
“能进去说吗?”
迟疑了片刻,老人还是给我开了门,客厅里,小龙无jīng打采地扒在窗台上,望着西南方发呆,我知道,那是牛街的方向。
“小龙。”我叫了他一声。
“叔儿!?”小龙神qíng一震,惊喜地回头看着我,然后,满含期待的目光望向我身后,“是不是姑姑来看我了?”几秒钟后,见得我后面没人,小龙脑袋蔫巴巴地垂了下来,惊喜之色烟消云散,被沮丧的表qíng取而代之,不过多一会儿,吧嗒吧嗒,眼泪已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