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太子妃的倒掉_作者:茂林修竹(36)

2017-06-04 茂林修竹

  谢涟父亲早逝,一直跟在叔父身旁长大。虽叔父待他就如亲生,因他资质过人,有时比亲生还要看重,但谢涟心里却分得清。叔父是叔父,父亲是父亲。

  他阿爹只留下一子一女。日后光耀门楣,传承香火,只能靠他一人。男子必要成家、立业,而后才可独立于世。

  他第一次见阿狸时,就已经明白了这些。他也知道,他阿姊对阿狸说“留下给我家当媳妇儿”时,固然调侃,却也不是一句笑话。

  只是——

  谢涟眼角余光瞄道司马煜,也略略有些心烦。

  这个年纪、这般xingqíng的少年,心里都憋着一股劲。不论什么东西,不论什么人,有人争抢时,都必得光明正大的赢取了,才是自己的。

  王琰没开窍,当然不明白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他一腔心思都用来盯着卫琅了。

  卫琅摸摸砚台,他就想——难道他要直接写信喊我阿姊出来?

  卫琅翻翻书,他又想——不会在书里夹了什么了吧?

  卫琅拨弄水仙花,他又想——喂!太子虽然不靠谱,好歹他那把樱糙花是亲自带来的!

  卫琅终于露出了百无聊赖的姿态,王琰才想他不会想麻痹我的戒心吧,就听卫琅抱怨,“不是请我们吃点心吗?”

  王琰扑地。

  仆人们端上点心来。十六盘,盘盘不同,各自摆成jīng巧的花样。大的只有四块,小的密密叠满盘。热的暄软甜香,凉的苏皮薄脆。白如玉,金huáng如麦,浅碧如叶……看着就让人垂涎yù滴,又有些不忍心吃。

  食不厌jīng,脍不厌细。世家饮食上一贯穷工极巧,日费万钱仍觉得无处下箸的都有。这么多样点心却是头一回见。

  卫琅都忍不住说:“我怎么就没这么个阿姊。”

  这话说得很辛酸——小时候被阿姊们抢着梳妆抹胭脂的遭遇,实在太惨烈了。耳濡目染,直到如今,他穿戴女装、涂脂抹粉依旧手到擒来,毫无生疏。

  对着这三个人惊叹的模样,王琰很想保持淡定谦虚,但还是忍不住有些小得意。

  从盘子里夹起一样给卫琅,“尝尝看,这个是我阿姊拿手的。”

  正说着,便见司马煜和谢涟同时抬起了头。目光追远。

  王琰下意识跟着望出去,便见他阿姊带着个清秀水灵的小丫头,从角门那边过来。正说笑着往主院儿里去。

  司马煜迅速起身。

  谢涟拨弄着筷子,看似无意,却恰到好处的问道:“下棋吗?”

  司马煜qiáng停住了脚步——他不想认输,然而等一盘棋下完,人早不知道哪儿去了。

  就说:“she箭吧,十二支。”

  谢涟点头起身。

  王琰再一次纠结了——他很想去看司马煜和谢涟彼时,但是没人看着卫琅这货,真的没问题吗?

  卫琅对此恍若未觉,正十分感动的吃着点心。见谢涟和司马煜双双出门,王琰身子朝外,眼睛却死盯着他的模样,就了然一笑,“放心,我不乱跑。”他夹了块点心给王琰看,很满足的塞进嘴里——意思是,他忙得很。

  王琰放心了。

  他放心的太早了!

  三个人出了门,卫琅探头出去确认一番,回头就将自己带来的画眉从笼子里掏了出来,拿钓线绑好。

  ——他是说不出去,可没说不gān旁的。

  阿狸正带着左佳思一路往正院里去。

  ——虽然下定决心不与左佳思相见,但当左佳思主动来找她时,阿狸却无法拒绝。

  她知道以左佳思的xingqíng,轻易不会求人。她肯主动上门,一定是遇到了天大的麻烦,她得帮她。

  ——人都是记吃不记打的,尤其是她死了而你还活着时。尤其是你曾经很喜欢她时。

  重生本身就是一件很nüè的事。

  阿狸心里其实还是希望能改变她和左佳思的结局的。

  她总不能忘了当年那个目光殷切,喊她“阿姊”的小姑娘。

  那姑娘外无父兄撑腰,内无亲信侍从,偏偏占据了司马煜一整颗心,别人夺都夺不去。就譬如赤子怀珠。整个东宫里,除了司马煜,她唯一亲近、依靠的就是阿狸。阿狸却不闻不问将她丢在一旁。这其实也就是任人宰割了。

  而后那姑娘死了。她留下的那句“我是叫人害死的”,未尝不是觉悟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