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克制着眼泪,只轻声答道,“回信的时候,我也没料到是这个结局。答应了却要失信于你,我也……很对不起。”
她说的是那日桂花树下的约定。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阿狸行过礼,便转身推门出去。
阿狸出去久了,谢涟才走到她先前站着的地方,将她之前放下的拓本取下来。
拓本上放这一只梅花簪,古朴简雅,正是他先前送她的那一支。
她终究是退还给他了。
阿狸从里间出来。外间有一扇观水窗,冬日里也是不封上的,就冷得厉害。书房里伺候的丫鬟这种天气是不当值的。
因这扇窗,屋里并不是那么暗,可以望见外边泛白的天色。雨雪果然下得大,就那么大团大团的落下来。落在地上也只是沉闷的一声。
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连窗边翠竹也被压得弯了腰。枝叶连成一片。
阿狸并没有等人来接,便从一旁箧篓里取了伞,走进冰天雪地里。
这一刻,她才终于放下了心头重负。
30梁燕衔泥(一)
chūn回江南。又到糙长莺飞,杂花生树的时候。
谢涟加冠礼之后不久,阿狸也终于出嫁了。
一周目里,阿狸让司马煜爱左佳思,又生下庶子一事,令读者评审忍无可忍。最终被判定不及格,提前出局,读档重来。
这一回她中途换了男主,把谢涟这样的少年都给pào灰了,本以为十有**那边又要群qíng激奋,判定她提前出局了,结果却只是不痛不痒的病了一回。病好之后,照样要出嫁。
阿狸觉得这八成是因为她在换男主前,才明言拒绝了司马煜。命题老师的恶趣味先放下不提,估计评审读者也很想看,她怎么来应对这一次的危局。
但是很可惜,阿狸什么办法都没有。
她很了解司马煜,被她拒绝之后,发狠回去求他阿爹赐婚,断阿狸的后路,这种事他是做不出来的。
只怕是皇帝得知王坦选女婿,而他儿子太子司马煜居然巴巴的跑过去让人挑时,气的差点没吐一口老血。这才一不做二不休,gān脆在王坦挑剔他儿子之前,先挑剔了王坦的闺女。
——一周目里,她皇帝公公被bī急了时,确实是有这么份狠劲儿的。
尤其是牵扯到他儿子时。
不过阿狸估计,司马煜大概也没机会求他阿爹收回成命,只怕他一回去就被他阿爹庭训一番,深刻反省去了。
阿狸自己的倒霉,倒没什么好说的。
司马煜应该不会对她挟怨报复——她太了解他了,他虽然不靠谱,爱走歪路,且倒霉的,价值观也岌岌可危。但他的人生观、道德观却端正如磐石,不可逆折,不可歪曲。
一周目里她就知道,这是个求之不得的好男人。既不会太闷,也不会太坏。纵然他不爱你,你也无需担心他害你、负你,令人欺负你。如果他爱你,那你真是捡到宝了。
但司马煜也太倒霉了。他心里“妻”之一字何其的贵重。那是伉俪、鹣鲽,得成比目、顾作鸳鸯,与夫之一字相齐的,比翼才能双飞的另一半。
居然就要被一个宣称不会爱上他的女人占了。
连阿狸自己都在想,他究竟会怎么面对她。
而无论他怎么对她,她只怕都没辙。总不能到她阿娘或是皇后跟前哭诉去吧?
她很想对司马煜说一句对不起——但这句对不起又从何说起呢?纵然她什么都记得,他们这辈子,却原本只是路人对路人。
但司马煜居然什么状况也没有出。
新婚夜里,jiāo拜礼成,便送进新房。先前一套一套的繁琐礼程终于走完。新房里红烛喜帐,暖qíng亲人,规整肃穆的大婚气氛便一消而散了。
礼官与喜娘进来,先抬上一只rǔ猪,所谓“共牢而食”,从此两人便是一家,日后享祭,共受同一份香火。再进上一对卺瓢,合卺而饮,从此夫妻便是一体,同甘共苦,相亲而不相离。
老祖宗们在爱程序,不厌其繁琐。
每行这些礼节时,阿狸便觉得有个慈祥老者,在一遍遍不厌其烦的教导你。他们努力的让每一个动作都有一个美好的含义,以将那些美德点点滴滴渗透进每个角落,好万事传承。
是以虽常觉得繁缛,她却从不存嘲笑之心。
饮完合卺酒,外见宾客便可进新房来恭贺新人。
公主们早就等着闹房戏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