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脸上露出难过的神qíng:“是我哥哥,叫苏伊,也是杨总的好朋友,他生了怪病,睡了好久都不醒,医生也找不到办法。”
夏为堵鼻子的动作顿了一下。
吉雅遛完狗回家,看见夏为坐在地上,拿她的医疗用具抽自己的血。
“你gān什么?”她吓了一跳。
夏为忍着失血时那阵软绵绵的无力感,甩给她一袋血:“帮个忙。”
“搞什么?我可是shòu医。”
“shòu医也是医,知道你懂这个,拜托了。”
半夜,住院部的走廊里寂静无声,夏为轻轻推开门。病chuáng上,一张与苏景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正安静地睡着,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看了他很久。
“果然是这样。”
半晌,他确认了chuáng头护理卡上标注的血型,拿出处理过的血浆,一头熟练地刺进苏伊的血管里。
“他们害的人已经够多了,我的血液里有对你有用的东西,虽然不多,但对你来说足够了,凑合用吧。”
病房里,能听见苏伊规律的呼吸声。
“我也有弟弟,”夏为轻声说,“可惜,他已经不在了。”
窗外还在下雨,病房里非常安静,门外一个人都没有。chuáng上的人轻轻皱了皱眉,夏为侧眼看着他,恍惚地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夏为出生的时候,岳木已经十八岁了。
他永远无法忘记那个炎热的夏天,那天他刚刚高考完,和同学一起吃了毕业餐,因为偷偷喝了点啤酒而微微兴奋着。回到家时夜已经深了,母亲意外地还没睡,一反常态地坐在客厅等他。
“考得怎么样?”
“还行吧。”岳木xing格内向,平时很少会参加班级活动,但今天到底是特殊的,他终于结束了数十年的寒窗苦读,可以带着母亲一起离开这个从小让他受尽白眼的小镇。
“妈,我对过答案了,老师说分数肯定够上师范,我们一起去市里吧。”岳木仰着青涩的脸笑道。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小时候因为没有父亲,他母亲的外貌又过于惹眼,关于他们母子的流言就没断过,多难听的都有。岳木懂事,从来不和别人争,有人骂他他就忍着,幼年时宁愿回家躲在被子里哭,也不会给他母亲添麻烦。后来大了一些,他学习成绩好,在班上名列前茅,尽管有人看不起他,但老师总是向着好学生的,大家最多只私下笑话,不会再摆到明面上来。这么多年过去,逃离别人异样的眼光,已经成了他的奋斗目标。
听罢他的话,母亲的表qíng顿时难以言喻,过了很久,才为难道:“妈可能不能跟你去了……”
“为什么?”岳木转头问。
“因为妈妈……妈妈要结婚了。”
岳木愣住。
“上次那个夏叔叔,你见过的,跟妈妈还挺合得来,我们本来打算年初就跟你说这件事,但怕影响你高考……”母亲小心翼翼道,“木木,你就快成年了,是大人了,以后,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也不一定要读师范,我跟你夏叔叔商量过了,他会供你读完大学。”
“为什么……”岳木的眼眶红了,这么多年的生活经历,已经让他习惯了忍让和迁就,他没有办法像其他孩子一样大吼大叫,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他只是用一双积蓄着泪水的眼睛看向自己的母亲,做最后的挣扎,“为什么?我们不是说好高考完一起搬走的吗?”
母亲的表qíng里全是不忍,但她终究还是狠了心,手心轻抚在小腹上:“因为,妈妈已经有宝宝了……”
“你不要我了吗?”
“不是的,木木,你永远是妈妈的孩子,但妈妈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你是个乖孩子,一定能理解妈妈的对不对?”
那个灯光昏huáng的晚上,岳木最终还是流着眼泪妥协了。那年暑假,他没有参加母亲的婚礼,而是早早地带上行李,只身去了市里的师范大学。当时的师范大学有补贴,学费也是最低的,而且对大学生做家教有很大的益处,一整个大学,他硬是咬牙撑了下来,没有用那位“夏叔叔”的钱。
夏为是腊月天里出生的,来道喜的人非常多,岳木隔着人群远远围观了一眼,只看见一个皱巴巴的小粉团。
真难看,他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