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亲眼所见。”
“唔。”承天帝欣慰颔首,儿子懂事上进,做父亲的自然满意。他眉眼下垂,法令纹深刻,唇削薄,徐徐发问:“容卿,你认为皇七子此计策如何?”
容佑棠避重就轻,恭谨拱手答:“七殿下初衷极好,一心推行圣明教化,若事成,定有许多寒门学子受益、得以博览群书,进而成为良才。”
“哼。”承天帝哼笑,慢腾腾坐直,宫女内侍急忙搀扶,他客观评价:“实乃古灵jīng怪,连老七也说你的好话。”
容佑棠扑通跪倒,口称:“微臣惶恐。”
“惶恐什么?”承天帝端坐,眸光锐利专注,宫女双膝跪地为其穿鞋。
容佑棠谦道:“微臣愚钝笨拙,七殿下谬赞了。”
“计策呢,朕相信是老七琢磨出来的;但具体条条框框,却并非他的手笔。”知子莫若父,承天帝直言指出。
说多错多,容佑棠垂首沉默。
承天帝缓缓踱步,慢条斯理道:“老七说得有些道理。藏书楼确实不应该单纯将书籍锁藏,而应该设法给读书人鉴阅,方能发挥清明教化之用。”
“陛下所言极是。”容佑棠中规中矩地附和。
“朕已准奏,由老七负责,横竖京城内的书院有定数,应该出不了什么大岔子。”承天帝冷静道,显然已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陛下英明。”
“平身吧。”承天帝负手往外走,吩咐道:“随朕去御花园散散。”
逛御花园?
“是。”容佑棠惊疑不定,加倍小心留意。
不多久,皇帝一行出现在御花园一角,内侍和禁卫团团簇拥。
九月里,丹桂飘香,jú花怒放,娇美鲜妍争奇斗艳,秋色怡人。
“容卿多大年纪?”
“回陛下:微臣年满十七了。”
“唔。”承天帝莞尔,停在一株盛开星星点点米粒大小花朵的桂树前,悠然道:“你跟小八差不多的年纪。”
“八殿下贵不可言,微臣岂能与之相比。”容佑棠心里没底,间隔数尺跟随,唯恐不慎触怒帝王。
“十七岁的状元郎,委实罕见。”
“微臣多谢陛下破格提携。”
“科考为国选才,只要才华超众,年纪小些倒也没什么。”承天帝嗅了嗅桂花,暼一眼容佑棠,意味深长地评价:“此花浓香甜腻,入鼻浑浊,有失清幽。”
容佑棠一颗心渐渐往下沉,敏锐察觉不妙,竭力冷静,说::“陛下圣明。”
承天帝抬脚往前,沉声道:“你一朝高中,年少声名显扬,切记戒骄戒躁,莫辜负朕的信任与栽培。”
“微臣必将谨记陛下教诲,断不敢辜负浩dàng皇恩。”容佑棠谦恭答,手心冒出冷汗。
“你办事还算得力,勤恳忠诚,朕心知之。”
“微臣只是略尽绵薄之力而已,只盼别耽误份内公务。”容佑棠心如擂鼓,隐约猜中皇帝意图。
丹桂园紧邻jú花台。
各式jú花绽放,美不胜收,承天帝观赏片刻,面无表qíng,意有所指地说:“傲梅、幽兰、坚竹、淡jú,均品xing高洁,淡泊清雅,乃文人墨客口中笔下的‘四君子’,各有值得赞叹之处。花木如此,做人更应如此,须得清正庄重,具备仁、义、智、勇、洁五德,方得他人尊敬。”
顿了顿,承天帝威严问:
“容卿,你认为如何?”
第126章 真qíng
承天帝目光炯炯有神,面无表qíng,紧盯容佑棠,极具威慑压迫力。
早秋凉风拂过,御花园内万千花叶糙木婆娑舞动,芬芳扑鼻,香气袭人。
容佑棠却冷汗涔涔,后背被凉慡秋风一激,冻得一个寒颤,脸无血色——刚才承天帝的隐晦告诫好比几个无形耳光,扇得他脸皮发烫,咬牙隐忍。
“嗯?”承天帝尾音上扬,面色沉沉,bī问:“莫非容卿另有高见?”
天威难测,帝王手握生杀大权,自古伴君如伴虎。
容佑棠识时务地摇摇头,违心道:“陛下所言极是,微臣叩谢圣训。”语毕,果断双膝跪地,他心知肚明,皇帝正在借花敲打自己。
见对方识趣地老实跪下,承天帝脸色稍缓,语重心长问:“你可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