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杰板着脸,高声接腔:“我们大人是新任喜州知府,星夜兼程赶赴喜州主持救灾大局,路过贵驿站想歇歇脚。”
什么?
杂役倏然双目圆睁,当即信了,毕竟冒充朝廷命官是重罪。他们嘴唇哆嗦,哭丧着脸,膝盖一软跪倒,磕头如捣蒜,结结巴巴说:“求、求大人恕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刚才多有冒犯。”
“都怪小人喝了酒醉昏头,不尊不敬,请您开恩饶恕。”
欺软怕硬,捧高踩低,普天下世qíng皆如此。
容佑棠毫不意外,淡淡道:“不知者无罪,起来吧。”
“谢大人。”长脸杂役起身,顾不得擦拭磕头时额头沾的积雪,二话不说,火速掏钥匙开栅门。
圆脸杂役协助同伴拉开沉重的拒马栅门,毕恭毕敬说:“大人请进屋烤烤火,稍等片刻,小的立马上报!”语毕,一阵风般跑进屋通报了。
目送对方进屋后,卫杰习惯xing单手握住腰刀刀柄,没好气道:“雕州知府?何许人物?好大的脸子,一口气包了个中等驿站。”
“就是!驿站那么大,挤百八十人不成问题,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呢?”原容氏布庄的伙计张冬附和道,他灵活能gān,口齿伶俐,特别被容父点名委派陪同儿子上任。
“走,咱们先进去。”容佑棠不焦不躁,率先牵马踏进驿站,轻声告知:“漕运重县商南、鹿水正属于雕州,知府姓元名白,那儿算是河间数一数二的富庶之地。”
“弟兄们,跟上,牵马进来!”卫杰振臂招呼仍站在台阶下较远处的同伴。
“哦。”张冬恍然大悟,旋即下巴一抬,坚定指出;“元大人是知府,少爷您也是知府,同僚同级!”谁怕谁啊?
“少爷,马缰包袱都jiāo给我们,您快进屋烤火。”张冬gān劲十足,接过容佑棠的马缰和行囊,同行小厮们被容开济许以重金酬劳,加之本xing勤劳,手脚非常麻利。全国驿站的样式大体一样,护卫小厮们牵着马,无需引领,自发朝后院马厩走。
“卫大哥,给,喝口酒暖暖身子。”容佑棠迈进驿站正堂大厅,把腰间系着的酒葫芦递给卫杰,刚脱了披风,就被小厮抢着接过抖雪收好。
“怎的还剩这么多?不习惯烧刀子是吧?”卫杰接过酒壶晃了晃,关切提醒:“雪天赶路须得时不时喝几口,活络气血,别冻坏了。”
容佑棠笑道:“我喝了有半壶,劲儿实在太大,喉咙里火辣辣的。”他坐下,扫视驿站大厅:青砖黑瓦,梁柱有些掉漆,方方正正,高大敞亮,半新半旧的桌椅若gān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偏僻山野,夜深人静,除风雪怒号外,只有厅堂中燃烧得红彤彤的火塘偶尔哔啵作响。
“饿坏了吧?”卫杰问。
容佑棠使劲搓搓手掌,靠近火塘取暖,摇摇头:“还行,饿得没感觉了,只想踏实睡一觉。弟兄们呢?叫大伙都进来烤火,坐下缓缓再看厨房有什么吃的。”
“是。”卫杰闻言,满眼笑意,这时才招手:“大人有请,弟兄们进来歇会儿吧。”
“谢大人。”众护卫听令从廊外门房踏进大厅,训练有素,恪守上下级规矩,并不因为与容佑棠熟悉就随心所yù。
“今儿是除夕夜,”容佑棠歉疚开口,诚挚道:“因为保护我一同赴任,弟兄们辛苦了,等到喜州安顿妥当,一定让诸位好好歇息!”
“大人客气了。”
“这是我们的职责,本应如此。”
“从前急行军的时候比这累多了,没什么的。”
护卫们融洽答话,卫杰慡朗道:“西北更冷,滴水成冰,风chuī在身上像刀割一样,手背裂开一道道口子,钻心地疼,哎哟,幸亏我们皮糙ròu厚扛得住!”
“哈哈哈~”众人压低嗓门笑哈哈,风雪里熬了整日,盘腿坐着烤火已足以使他们心满意足。
闲聊几句,牙齿总算不再打颤,容佑棠吁了口气,吩咐道:“冬子,你们先去厨房取些热水喝,再问问都有什么吃的。”
“哎,好嘞!”张冬摸出钱袋子,招呼同伴们快步去后堂找厨房。
一群彪形大汉以容佑棠为首,坐成一圈,个个摸出酒葫芦灌烧刀子,惬意地砸吧嘴。
“咱们再辛苦两日估计就能到喜州啦,自腊月十八起程,这速度……啧啧,相当于急行军呐!”卫杰一琢磨,啧啧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