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何处的电话响了数回,明白赵安飞的电话已经没有电了,现在是何处的电话开机。
偶尔有警察上车来给大家补给食品和水,还有医生护士流动着为旅客进行诊冶。有医生给我量了体温,护士小姐替我挂了盐水,我迷迷糊糊的似睡似醒。何处她们在一旁gān着急,隔一小会儿就会来摸摸我的额头。
元月二十八日。
我已经想不起我们被困在路上多少天了,有时觉得似乎永远也到不了家了,会偷偷地缩在被窝里掉眼泪。
外面士兵挥着铲子在铲冰,车上一些男乘客也下去参与着,何处说部队出动了几千名官兵进行破冰,还有铲车,也有化冰车,可是白天铲了几十米、几百米、几千米,才铲过去,路面又结上了冰铺上了雪。
我有的时候感觉好像好了一些,有的时候却仍然感觉浑身酸疼,浑浑噩噩。医生说如果一直发烧的话,就把我想办法接出去。
虽然我极想回家,但是这大雪天的,要让那么多人抬着我步行出去抢救,我还是不希望的。车上不止我一个人感冒,那后面堵着的大巴小巴上,指不定多少人都在感冒着呢。
元月二十九日。
这一天,有了热的饭菜吃,部队里开来了炊事班,推着车子送着热菜热饭,饭菜极简单,就是大米饭白菜叶,大家笑话那个想吃白米饭白菜叶的同事,说这回是如愿以偿了。
我也笑,也许一天一天会变好的,我想,我见到我父母,见到鲁巍的日子不会太远的。
醒着的时候,我常常莫名想起第一次见到鲁巍的qíng形,想到他将车刹至我面前,笑得牙白眼弯的样子;想我跟他别扭地步行在烟花绚烂的街头;想我心神戚戚地跟在他身后玩野战,想他在九寨沟四处寻我满头大汗的模样;想他撑着伞定定望着我房里灯光的qíng景…… 很多时候,我都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而不自知,等幡然回神,又想自己怎么突然间爱回忆了,是不是有着不好的预示?
元月三十日
何处的手机终于也没有电了,我打开了手机,手机上显示只有两格电,我的另一块电池板其实根本没充,我十分后悔自己之前还用手机听MP3 。
开机后一分钟内,我的手机不断提示有短消息。
有殷以的,说她经过千辛万苦,到家了,要我注意保暖。
有我们领导的,说是不是遇见意外了?这条短信是早两天的,后来他肯定打电话给何处了,我在后面看到他又发了一条信息,说知道我们被困了,要我注意保暖。我一时惭愧得很,我竟然忘记了关心我的领导。
然后还有我父母的,都是在问到哪里了。
还有一些网友的,比如小鸟她们,问我咋消失了那么久。
我回复不过来,也不敢回复,我的手机电池不多了,感觉什么都比不上电池金贵,那些电都要用在刀刃上的。
短信里没有鲁巍的短信,我猜他这两天有打电话给何处她们,所以知道我们还一直被堵在原地。
我不知道是因为生病的原因,还是因为这几天吃的东西不够,总是感觉十分的无力,这么多天,心里总是想些有的没的,心里时空时满,整个人蔫蔫的,偶尔会觉得无聊透顶。
广播里说国务院总理到了哪里哪里,去慰问那些被滞留的旅客,我听到广播里直接录播了他的喊话,他说:“大家放心,你们都可以回家过年!”
我突然莫名就感动不已,我只能想象当时的场面,几万人被滞留,个个都忧心忡忡,人人都想回家过年,像我这般想同家人团聚。绝望时,他的话又让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回家的曙光,让人觉得政府还在想办法,我们总有办法回家,只是路途有些艰难,速度有些迟缓而已。
我看着车外人们热火朝天铲冰的模样,又是一阵感动,每个人不遗余力地在帮我们想办法呢,我那些坏的、绝望的想法,在他们那里就显得有些可笑了。
可能摆正了想法,可能觉得不久就可以回到家了,心qíng不再急迫,不再yīn霾了,人似乎又有了些活力,我尽量让自己不老缩在车里,也跑下去走走跳跳,运动运动,初时会觉得有些不着地的飘乎,过一阵子,便感觉好上了很多。
有很多的新闻记者来采访,我看到了电视上常出现的一个节目主持人,觉得很是稀奇,忍不住就问:“你们怎么到这来的?通车了吗?”
本是不经大脑冒出来的话,我以为像这样的人物,定是不会答理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