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很可惜。
看得出他家里的厨房极少用,但是炊具却很齐全,刀刃很是锋利。与他同住的是他的爷爷,看上去很严肃的一个老人,看我在厨房忙活,他一度以为我是清来的钟点工。
前期准备妥当时,我转向许承基,一本正经地跟他道:“你看清楚了,我只做一次。”
他闻言,原先轻松的笑意敛了去,似乎才发现我的谨慎心qíng,于是毫不掩饰地面露疑问。我容不得他继续跟我装,不再理会他的表qíng,打火,下油,十分专注地去煮我的菜。我用高度米酒去腥,汤被煮得如牛奶般鲜白时下作料,作料一下,满屋飘香,许承基双臂抱胸地立在一旁,从头看至尾。
鱼还未出锅时,厨房里又多了一人,许承基爷爷一语不发地负着双手,侧立于另一边,等着我的鱼出锅。
我将鱼装盘,一切完毕,转身问许承基:“看清楚了吗?跟你的大厨做的有区别吗?"
他闻言,飞快地侧头皖我。那眼神里的蕴意是什么,我不想去探究,匆匆脱去袖套跟围裙,离开时,瞧见他仍是以那种目光瞅我未放。他的爷爷正举着筷子,去夹碗中鱼ròu。
我就这样离去,从他家出来下楼梯时,心qíng也似乎随着下降的高度而低落起来。我对他有好感,尽管一开始时我讨厌过他,可是,那
份讨厌中还存有一份对他识味的赞赏。那份讨厌很轻易地被他出手相助就给消除了,而在之后的电话jiāo谈中,我对他的好感一点点地积攒了起来,可是我现在是真讨厌他了,我讨厌他了!
这以后一段时间内,许承基没有再出现在我的酒家,也不再有人上门找碴,前段时间他频繁的电话问候也没了。
“目的达到了,自然就不来了。”老赵这样说,他一直对我毫无保留地煮鱼给许承基看而十分有意见。
老赵说我怎么就那么笨,我也觉得我挺笨的啊,人家花五百块钱,就买了一道菜的独门做法。
最起先,我只是想让他知道我无所畏惧,他知道我的做法也无所谓,我只想让自己的坦诚大度与他的心计深沉作个比较,让他知道这世上还有一种东西叫不计得失,让他会对他自己的行为有一些惭愧。
可是现在我也迷糊了,知道我行为的人,都在指责我、笑话我。我突然失去了正确的价值观,我不明白我的行为为什么在他们眼里是那么的幼稚与可笑,我也一直在琢磨着,在他眼里我是否也是那般的可笑与弱智。
所以,我的手机屏幕上再次闪烁他的名字的时候,我不但犹像,还胆怯了。
在铃声接近尾声时,我还是接听了,手机举至耳边,半天无语。那一方,也静默无声。
好半晌,他才道:“能来我家一趟吗?
“我说过只煮一次。”我垂下眼帘,明明心里纠结得厉害,却不明白我为什么还没有很豪气地挂掉他的电话。
“不是要你煮鱼,是我爷爷想见你。”他如此说的时候,我心里却愈加郁结。
我再次进到他家时,他一身很居家的打扮。他爷爷不如上次般严肃,穿着围裙,正在厨房忙碌。知道我来了,他特意从厨房钻出来招呼我。
我实在很莫名,许承基爷爷为什么会想要见我,若非为这份莫名,我想我不会轻易答应许承基再度跨进他的家门。
许承基压着我的肩膀,让我坐在餐桌旁,他布好碗筷,许爷爷已将装好盘的煮河鱼端至我面前。
我看着那一份与我煮的别无二致的河鱼,呆愣了半晌,我不明白,许承基为什么会让一个老人去学我的手艺。
“不是学你的,风华是我爷爷开创的,风华的煮河鱼是我爷爷的拿手菜。一直到今天,这道菜都是风华的招牌菜。”许承基给我递了筷子,示意我品尝。
“可是廉颇老矣,我终有一天,拿不动锅铲,当不了伙夫。而且,那种味道并不是人人都能学得来,能得这道菜的jīng髓的人,不但要天分要努力,还要机缘。”许爷爷附和着许承基,向我解释着。
我细细地尝着眼前的鱼ròu,对许爷爷的说辞没有任何异议。学做这道菜,确实要机缘,说过同样话的,还有我老爹。
他教过很多人,学得之人却寥寥无几,事实上到现在我也弄不明白,为什么我会一学即会。我也不明白我为什么就会煮出那道味儿来,老爹说是机缘,那便是机缘。因此,我当着许承基的面去cao作烹制方法,却并不介意他是否学到了jīng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