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顺爹是挺有趣的一个小老头,问也没问,咋就认定了我十八岁?有两年工作经验的我,二十七岁了,不对,加上在这里过的一年,二十八了。
他家的荷花小我整整十岁。
征稽官问:你都能gān些啥?
我面试的时候,面试官也曾问过:你的爱好有哪些?
电脑,绘画,文学,音乐,会小提琴和二胡。当时某人笑我,这些跟你的职业有关系么?
我跟征稽官说:我会拉琴。
他撇了撇嘴,我知道,他也觉得这技艺没用。
我接着说:我还会唱京戏。
我爹喜欢京剧,我家有一撂六尺高的光碟,我爹每天都放来听,模仿着学,在光洁的地砖上踱着官步,锵锵锵锵的撩着“长髯”来一路回一路,我跟着他唱“贵妃醉酒”,唱“苏三起解”,唱“也有一颗红亮的心”。
征稽官侧头跟另一个官员嘀咕了几句,带着些趣味的看着我,道:“来几句听听。”
我最熟的是苏三起解,向来学也只学青衣花旦,来几句不是问题,只是才唱罢,他们更有兴味的冲我道:行呀,还能反串呀。
我忘了,我在这里不是女人,我老不记得没关系,重要的是,他们始终相信我是男人。
于是,我不但入了军籍,且于第一批送至州府驻军地,在入冬时,我们又移至京师,编入杂艺连。
我第一次这么接近这个世界的权力中心所在地,上呈下达的事务,终于扯上了国计民生,第一次看到了这个世界的繁华程度,即便是沿途的惊鸿一瞥,也将过去一年所熟知的景象与眼前比了个天壤之别。
文艺兵。这就是我想到的我的新职业。有军职的艺能人员。
这个连,专为皇亲国戚举行国宴或国外使节到访之类的重要活动演出而设置的,直属于将军鲁巍。
听说鲁巍本身便是一个名角,一个能沙场杀敌的将军,一个也能倾国倾城的旦角,这个统率三军的人物,也喜欢时不时的粉墨登场,反串人生。
我不会踢枪,不会甩棍,扛上八面锦旗我就直不起腰,水袖从来没有撸直过,最重要的是,我劈不了叉,翻不了筋斗,连闪腰,我也做不到。
我在班头面前唱过贵妃醉酒,唱过穆桂英挂帅,他说这些个曲子是挺不错的,他没听过,说我的腔调还行,但是,即便我可以完整的唱完整段的贵妃醉酒,我仍上不了台醉不了酒,班头说:这小子,唱两句还行,但身板成型了,骨头都硬了,成不了气候。
所幸,我还能拉板胡,于是免去了发配伙房的命运,留用了下来。
第 2 章
同我走得最近的是负责戏服整理的木丁。应该说是我同他走得最近,他是被我缠上的,第一次在连里看到他出现时,我一改往日苦大仇深的悲苦样,一整天都追在他后面,他在发现我刻意黏着他的时候,开始表现出不耐烦,几次沉着一张脸,让我别挡了他的道,我岂是不知他的不乐意,但是他不乐意又咋样呢?我就是看准了,跟准他,我不会受欺负。
一整日下来,即便是我表现的再过死忠“fans ”,在我请求班主将我调入木丁营房时,愣是将小丁丁惹恼了。班主当然没有把我编到木丁的营房,可是全连的人都在第二天早晨发现我抱着一枕头,坐靠在木丁的营房门口睡得不省人事。
班头老赵很生气,后果绝对很严重。
我被罚踢腿一千下,翻跟斗两百。
踢腿还行,只是一千下后,软了的腿还要去承受两百个筋斗,便是太过勉qiáng了,何况,我是真的不会翻那高难度的叫“筋斗”的动作。一年前,我是个一百二十斤的小胖子时,不会翻,一年后我是九十斤的排骨jīng时,仍是翻不过来。但班头连长总是教训我们,说“军令如山”,这两百下筋斗的军令,我用我五岁前跟我妹妹有chuáng上嬉耍时的那种翻滚模式执行完毕的。
虽然滚到天晕地暗眼黑恶心,我还是没有忽略木丁抱着戏服从我身边经过时,那一声轻“哼”。
第二天早上,我仍是一如前天的坐睡在木丁丁的营房前,为了不再挨罚,木丁丁一开门我便醒了,瞄了一眼他青黑隐忍的脸,我抱着枕头,飞快的撒腿往自己的营房跑了去。
“你这样不正常啊,你觉得他哪好啊?”老赵头一脸的严肃,背着手质问我。
连里最近盛传我有龙阳癖,很多人都见我便绕开,老赵头觉得这事可大可小,天天罚我也没见我有悔改的迹象,又觉得事qíng还没到直接挑明了说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