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_作者:来自远方(318)

2017-05-15 来自远方

  司马奕斜倚在榻上,单手撑着下巴,俯视群臣,仍是一副醉态。

  众人不停告诫自己,天子醉得不清,不能和一个神志不清的人计较。如是三番,终于压下火气,在鼓乐声中拜伏。

  鼓乐声停后,文武依品位上前献礼贺拜。

  虽然司马奕就是个摆设,近岁行径愈发荒诞,为群臣所不耻,但他终归有天子之名,象征汉家正统,故而,献上的贺节之礼多为珍宝,世所罕见。

  高达两米的珊瑚树,合浦运来的珍珠,以整块白玉雕琢的器皿,huáng金打造的酒具,镶嵌彩宝的屏风,jīng美无匹的丝绸。更有西域运来的香料琥珀玛瑙琉璃,以及蛮地市得的象牙犀角。

  一样样送到殿前,展示在众人眼前,登时金光耀眼,珠光璀璨。

  桓容的贺礼是大斛珍珠,由南康公主代为准备。

  内侍在一旁记录,桓容出列行礼。

  伏身下拜时,心中忽生警觉,暂时不动声色,回到队列中才四下张望,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又忽然消失,再寻觅不到踪迹。

  “容弟可有不妥?”谢玄出声问道。

  “无事。”桓容心中有事,勉qiáng找出借口应对,“观天子如此,心生感慨罢了。”

  谢玄凝视他片刻,也不知信或不信,终是没有出声。

  待献礼完毕,司马奕入殿后稍歇,殿前迅速响起一片议论声。

  桓容不死心,再次四下张望,发现御座旁的帘幕被撤去,难免心中生疑。奈何不能上前查看,唯有暂时丢开。

  转向人群之后,想起亲娘说过,渣爹要御前献俘,此刻尚无踪影,未知何时才会露面。

  不过,朝会不拜天子,不行臣子之礼,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想造反?

  前人有言,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套用到渣爹身上,当真是再合适不过。

  见桓容又开始神游,谢玄不免提醒道:“容弟,稍后御前献酒,需言行谨慎,莫要轻易走神。”

  “多谢兄长。”桓容顿觉汗颜。

  这样的场合,有再多疑问也该压下,待到朝会结束后再说。

  “王兄为谒者,叔父和王侍中在御座前,容弟依礼上前,献酒后退下,无需过于紧张。”

  谢玄出于好意,试图宽慰桓容,不想却造成反效果。

  桓容之前屡次神游,半点不觉紧张。将要向司马奕献酒,也不觉得如何。按照后世的话来说,不过是走程序罢了。

  但是,想到要和谢安和王坦之当面,难免有几分激动。

  尤其是谢安。

  后世人称江左风流宰相,俨然是魏晋时代的代言人。

  不知谢安,不识魏晋。

  思及此,桓容不由得生出几分期待。

  随着鼓乐声又起,司马奕走出殿后,jīng神略显亢奋,脸色比先前更红,却不是醉酒所致,明显是服用了寒食散。

  鼓乐声中,谒者立在阶前,谢安和王坦之分别跪坐在御座两侧。

  王公、宗室及品位两千石以上的官员出列,由谒者引领上殿,向天子献酒。

  桓容官位不高,在众人中根本排不上号。但他亲娘是晋室长公主,身负县公爵位,又有五千户的食邑,比起硬实力,甚至超过没有实封的郡公。

  谒者引他上殿的次序足够说明这点。

  看看列在身后的两名郡公,桓容知晓不能露怯,硬着头皮上前,正身跪好,依照事前突击的礼仪,端起半满的酒盏,授给位在旁侧的侍中。

  酒盏送出时,一股檀香的味道飘入鼻端。

  桓容禁不住抽了下鼻子,略微抬起头,正好对上浅笑的谢安。

  论相貌,叔侄俩有五分相似,同样俊美无俦。论气质,谢玄固然洒脱,到底还是人类范畴,眼前这位,一举一动皆能入画,正经诠释了“仙风道骨,超凡脱俗”八个字。

  一人的气质超然到让你忽略他的相貌,难怪会留下千载美名,让后世人赞叹。

  桓容思量间,谢安已将酒盏呈置御前。

  宦者送上新的酒具,桓容自斟一盏,没有急着饮,而是暂时置于身前。

  充当谒者的王氏郎君上前,在桓容身侧跪坐,以古韵言;“丰阳县公桓容奉觞再拜,贺上千万岁寿。”

  区别于吴地官话和洛阳官话,王氏郎君发出的是正经古音,可追溯到两汉之前。别说和后世相比,就是在当下,估计也有许多人听不懂。

  谢安正身答道:“觞已上,伏请陛下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