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边灯光摇曳,美人笑靥如花。发间的簪钗流光溢彩,在灯火的映照下,愈发显得百媚千娇,闭月羞花。
桓容欣赏着歌舞,手中筷子不停下,面前的膳食迅速减少。
待到一曲舞毕,半数漆盘已空。
郗愔执酒盏相邀,桓容心知不能推辞,大方举杯共饮,笑容中带着几许肆意,使得舀酒的婢仆脸颊发热,匆忙低下头,不敢多看一眼。
不考虑郗融瞪脱窗的眼珠子,此宴算是宾主尽欢。
桓容计划在京口停留两三日,换地一事不急着出口,借口酒醉入客厢休息,有阿黍等人守在室内,安心之余,很快起了轻微的鼾声。
钱实和盐渎私兵守在廊下,荀宥和钟琳分别下去休息,本该充任护卫的典魁却不见踪影。
刘牢之发现异状,将事qíng如实上禀。
郗融看向父亲,郗愔却摆了摆手,道:“无妨。想必是身后跟了尾巴,趁这空闲去收拾gān净。既然他不说,暂且当做不知道。”
“诺!”
刘牢之退出内室,郗融张了张嘴,yù言又止,神qíng间有几分犹豫。
“阿子有话?”郗愔半闭双眼,却予人无穷的压力。
“阿父,儿不明。”
“不明何事?”
“阿兄……”
“休要和我提他。”郗愔打断郗融的话。
郗融脸色发白,不由得低下头,错过郗愔眼中的一抹失望。
“这话我曾同那逆子说过,如今再同你说一遍,”郗愔沉声道,“桓元子可为权臣,却无人君之相。休看今日位高权重,他日一朝跌落,必当粉身碎骨累及家族!”
“既如此,阿父为何如此善待桓容?”
郗愔看着郗融,心中失望更甚。
按照后世的话来讲,这一刻的郗刺使心中先奔过一群神shòu,又奔过一群二哈,紧跟着又跑过一群神shòu加二哈。
和别人家的孩子对比,很想把自家孩子塞回亲娘肚里怎么破?
“阿父?”
郗愔叹息一声,儿子长成这样,他终究有责任。退一万步,再怎么不好也比坑爹那个qiáng。好歹自己还能活上几年,慢慢教吧。
“你只看到桓容为桓元子之子,却忽略其母为晋室长公主……”
正房内,郗刺使忙着教子,意图将满心都是求仙问道的儿子拉回俗世。
客厢内,桓容睡得酣然,梦里并无周公,却有一身煞气的美人。
江面上,蔡允等人正悄悄登岸,啃着冰冷的馒头,计划装作商旅混过京口,追上桓容的船队。
殊不知,一只领角鸮和一只苍鹰先后飞过头顶。在它们之后,某个人形兵器埋伏在糙丛里,对着火堆旁的身影咧出一口白牙。
使君说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揍一顿。不服的继续揍,揍到老实为止。
这差事他喜欢!
典魁舔着刀锋,活似盯准猎物伺机而动的猛虎。跟他一起来揍人的盐渎私兵抖了抖,下意识避开一段距离。
典司马这表qíng太吓人,狰狞到如此地步,知道的是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头荒古跑出来的凶shòu。
第一百零八章 驭人之道
水匪吃完冷馒头,并未急着下水,而是围坐在火堆旁取暖闲话。
时入三月,临近江边,夜风依旧冰冷刺骨。
常年在水上讨生活的人,尤其是水匪之类,无论天气如何,遇上“肥羊”就要潜入水底,长此以往,腿脚总会落下些病症。
年轻时尚好,一旦上了年纪,没遇上冷寒时节,关节都会钻心似的疼,服药仅能稍微缓解,根本无法治愈。
能在岸边烤火,众人都不愿再回船上,能拖一刻是一刻。
跟随在蔡允身边的都是心腹。
之前,蔡允向几人暗示离开水寨投靠朝廷,几人明显意动。
他们都是被迫落糙,手上虽有人命却并不滥杀,做事总留有底线,和甘大之辈全然不同。暗中都怀抱希望,盼着有朝一日能不再做贼。
蔡允提出此事,正中众人下怀。
“实话同寨主说,我等做贼是为讨生活,犯下了错事,手上握有人命,哪怕有一天被朝廷砍头,也没什么可喊冤的。”凌泰沉声道。
“寨里的老幼妇孺懂些什么?咱们是贼,累得他们连庶人都做不成!流民尚且有白籍,咱们的子孙后代呢?压根见不得光!”